芮晗對她笑臉相迎，霍凰歌也自是以禮相待，笑著對芮晗說了句“有勞姑姑”便領著梓眉向正殿去了。
可沒想到她剛剛進了昭陽宮的正殿，就被端坐在主位之上的霍容晞嚇了一跳。
明明不到一個月前自己還來探望過皇姑，那時候她是膚白體豐，神色明媚的模樣，若非必須得端著皇後的正宮之位，隻能穿戴些老成穩重的珠寶衣衫，她的嬌美豔麗是絕不亞於那位備受榮寵的嫵貴妃的。
可她如今，卻是消瘦了一圈，穿在身上的是極其清淺的淡紫色長裙，廣袖流仙，宛如月神；昔日豔麗的麵容如今卻絲毫不染鉛華，如煙長發也隻簡單用鳳簪綰起，妙目流轉間，竟活脫脫與雙十年華的少女別無二致。
而且，她總覺得皇姑這般模樣，特別眼熟。
而霍容晞本是在側臥著看書，在宮女的通報之後才匆忙起身，根本來不及去準備。見著了霍凰歌吃驚的目光，她也隻能笑笑，如初櫻般粉潤的雙唇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意。
“皇姑，你......你是怎麼瘦成這樣的......”待到霍凰歌醒過神來，便快步走了過去，握住了霍容晞消瘦且冰冷的雙手，心疼的問道。雖說她對皇姑如今這般打扮有些奇怪，但她最關心的還是皇姑的身體。
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可不想再失去一個姑姑了。
“傻孩子，別問了。咳咳......我沒事的。前陣子染了風寒而已，並無大礙。”見著霍凰歌明媚的雙眼中滿含關心，霍容晞遠本有些冰冷的心也漸漸回溫了。
她知道，為了凰歌，她這條路沒有選錯。
見著霍容晞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霍凰歌也沒有轍。她又不傻，皇後娘娘染了風寒，這麼久也沒能治好，那太醫院的禦醫也都該拖出去斬了。如今霍容晞卻是這般模樣，怕是根本就沒有宣太醫吧。但她總不能逼著皇姑宣太醫來，想了想，她讓梓眉去小廚房端了一盞生薑紅棗茶過來，半逼著霍容晞喝了下去這才算放了心。接著，她便把嫵貴妃今早下了急召宣她入宮，和她閑聊半晌並且給了她一對國色天香牡丹珍珠翡翠簪的事情對霍容晞盡言道之。
霍容晞喝下生薑紅棗茶後麵色紅潤了些許，好似恢複了些精神。此刻聽了霍凰歌對她娓娓道來今日之事，秀氣的眉毛便一擰，輕嗤著說道：“金淳萱這個人，跟我玩了半輩子的心眼，宣你進宮，賞你簪子，莫不是都要來給我找不痛快？唉，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不知事的，沒看出她是個厲害的把她收拾了。想想，宸妃，賢妃都折在了她手裏，連德妃年輕的時候也被她打壓的怕了，如今也不敢隨意和她照麵。可惜了我那相交甚好的幾個姐妹，這偌大一個昭陽宮，現在除了晨昏定省，也沒幾個人來看看了。不過也好，這深宮，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接著霍容晞笑著拍了拍霍凰歌的手，又把身邊伺候的宮女叫了來，讓她去給皇上傳話，說皇後今天的午膳要和霍小姐一起用，今天天色不錯，便晚上請皇上來用晚膳。
聽著霍容晞對宮女的交代，霍凰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皇姑前半句是為了平嫵貴妃會散給闔宮眾人的謠言。可這後半句......皇姑平素要是想去探望皇上姑父，都是直接去紫宸殿的啊，今天怎麼忽然要請他過來昭陽宮了？不過她也明白，這種事情不好多問，便隻是在一旁聽著罷了。
而霍容晞交代完了事情之後便宣了午膳，菜色精致，口味上佳，連霍凰歌這個吃的行家也讚不絕口。不過霍容晞在用餐之前喝了一盞花香四溢的蜜露倒是讓霍凰歌很是一個好奇，可無論她怎麼問霍容晞都對此絕口不談。見她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霍凰歌也隻能聳聳肩膀，繼續吃菜了。
她本就不是個好奇心強的人，縱是不知道也無妨。
而午膳剛剛撤了，便傳來了霍煌玦已經來接霍凰歌回天恩府的消息。她笑著和霍容晞告了別，沒再看見她轉身之後霍容晞那一臉決絕，也沒再看見霍容晞緩緩流出的兩行清淚。
期年之後，霍凰歌曾經想過很多如果。
如果她那天再堅持一下，問清楚霍容晞為何瘦弱成那般形銷骨立的模樣；
如果她那天再堅持一下，問清楚霍容晞為何要作那副打扮；
如果她那天再堅持一下，問清楚霍容晞為什麼忽然對皇上示弱示好；
如果她那天再堅持一下，問清楚霍容晞為何要喝那盞蜜露，那盞蜜露究竟是什麼......
如果這些如果有一個能成立，那麼霍容晞定然不會有那樣慘烈的結局；而她霍凰歌，此生也定然不會經曆那眾多的波瀾。
可惜，這個世界上，偏偏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