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落日照在海麵上,碎成粼粼的金浪。半空裏雲霞的顏色漸漸由玫瑰紫變成拱璧藍,而後又徐徐滲入胭脂紅……在以寶藍色為底的天幕上,這裏一抹,那裏一縷,仿佛是流動的華光冷凝下來,又像是被誰潑濺的水彩,漸漸幹涸。一陣晚風吹來,帶著綠湖的清香,像小孩子又熱又濕地印在人的身上。
晚上,小瓷坐在床上和些早來的丫鬟們談心,而我正在小廳裏給二夫人泡鐵觀音。大雜院裏熱熱烘烘的,亂無秩序。良久,一片火光映照在濕漉漉的地麵上。為首的是葉大夫人的貼身侍女春兒,樣子不與一般丫鬟相比,遍身綾羅綢緞,插金帶銀,花容玉貌。尾後跟著幾個掌著紅燈的小丫鬟們,看樣子似乎宣布什麼的。春兒咳了咳,屋裏便安靜了許多。“你們聽著,明日是葉大夫人的壽辰,準備在幾裏外的雪園裏賞梨花。特許慕容府裏的丫鬟下人們一起去那熱鬧熱鬧,也算是葉大夫人在晚年裏行善積福了。此次來主要為了給你們說說規矩,可別在明天鬧出個什麼名堂了,否則違規者絕不輕饒。”爾後,又花了些時間念賞花守則,方才離去。
“真是的,囉囉嗦嗦,不就是去看梨花嘛!老娘又不是沒看過,在鄉下天天路過瞧個著,還嫌厭煩呢!何必做作。”這話出自彩珠兒之口,天生的快嘴,心直口快,幾個男人都說不過她。紫煙見她那火冒氣,故意挑逗:“你倒是老在我們麵前喧嚷,到了春兒那丫頭裏,你還敢說嗎。”彩珠兒並不知其義,說:“你以為我不敢,我還沒怕過誰呢!你們若是不信,我這就去。”說著,便提裙過去。那些丫頭們怕真鬧出什麼事,連忙攔住喝著。
又鬧了多個時辰,大家都一一安息入睡了。
清晨時分,眾人吆喝著趕去雪園。老爺和幾位夫人先去,丫鬟、男仆們就跟著小姐公子們同去。我和小瓷一邊走一邊瞧個不停,好像總有看不完的玩意兒。街上烤鴨燒雞的香味彌漫著,饞得我直流口水。“公子請下馬。”“花小姐請下轎。”阿奴站在一邊恭候著,我這才知道到了地,減慢了走路速度。頓時想想古代的下人也真不公平,同樣是人,隻不過官職權利占了上風,待遇卻差到天邊的彼岸去了。
管家是個年邁的老伯,慈祥地說:“好了,大家都去觀賞觀賞吧!”話音剛落,丫鬟們各奔各方去賞花了。我一人漫步在青石磚砌成的地板上,不過咋一看,雪園的梨花真不賴。春風蕩漾,梨樹花開,千朵萬朵,壓枝欲低,白清如雪,玉骨冰肌,素潔淡雅,靚豔含香,風姿綽約,真有“占斷天下白,壓盡人間花”的氣勢。眼前的梨花白得清純,白得玉潔,白得無瑕,如雪一般晶瑩;美而不嬌,秀而不媚,倩而不俗,似玉一般純潔。突使我想到了南北朝的王融《詠池上梨花》,便起興吟詠道:“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
刹那,一個男聲響道:“哈哈o(∩_∩)o...,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鬟也有如此淵博學問啊。”我回轉頭來,一個衣著素雅的男子笑著。麵貌氣宇不凡,溫文儒雅,麵如冠玉,像個讀書人的模子。笑罷,似換了個人,毫不客氣地說:“給本少爺端杯熱茶,一定要最好的茶葉。”我見他並無一點華麗,哪裏像貴族人家,竟敢妄自稱少爺。便說:“你以為自己是少爺啊,我還樂意為你端茶隨意吩咐?”那人一驚,料想不到我會這樣回答,說:“嗬嗬,如果我說就是呢?”我說:“我又不是傻子,你難道說是就是嗎?”說罷,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哎喲,你走哪裏啊?我找你半天了,管家吩咐我們時間到了,該回府了。”小瓷急切地說。我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眾丫鬟們遂都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