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太多新鮮事的世界(1)(1 / 3)

當麵對兩個選擇時拋硬幣總能奏效,並不是因為它能給出對的答案,而是在你把它拋向空中的那一秒裏,你突然知道你希望它是什麼。

不能說出來的秘密

有一種孤獨是你以為自己是人群中最孤獨的那一個,最後你發現整個人群其實都是由孤獨的人組成的。你不再為自己的孤獨而失落,你會為那麼多一樣的人而難過。

大概是在2005年的秋天,我到安徽銅陵參加了一個麵對初中高中同學的交流活動。活動的主要目的是讓更多的年輕人看到外麵的世界——什麼都可以發問,什麼都可以探討,借此調節一下大家略感無聊的高中生活。

那一次的行程安排得非常密集,兩天之內要去五個學校,兩個高中,一個初中,一個小學,一個技校。

當時的我24歲,朝氣蓬勃,並不羞於在中學生麵前袒露自己的心聲,也不擔心自己走不進他們的世界。我總覺得,隻要你不把對方當成小孩,而是當成同齡人去對話,他們自然也能親近你。每一次的交流大概都有一兩百人,下課鈴聲一響,同學們就陸陸續續走進大教室,我看著他們落座,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你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活躍分子,哪些人對陌生人有抗拒,哪些人對外界充滿好奇。比如把校服袖子挽起來的大都是人群中的意見領袖,隻要他提問,大家都會認真聽。恨不得把手縮進袖口,把衣服拉鏈拉到最上方的孩子,似乎懼怕這個世界,極力思考但不敢發問,盡量減少自己與社會的接觸。

從高中到初中到小學,每一個學校的氛圍都其樂融融。比如同學們會問我的工作都做些什麼,如何製作電視節目,認識哪些電視上的明星,一旦你說出一兩個來,底下就會一陣驚呼,你不會覺得他們大驚小怪,反而覺得自己很幸福,那些在他們看來很美好的東西,其實就是我們生活中極其平常的部分。

最後一天下午去技校的路上,主辦方的老師麵露難色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大概的意思是技校的同學大都成績不太好,也沒有考大學的願望,對於他們而言,讀書夠了,就分配到各個工廠,所以對外界並沒有期許,如果交流效果不好的話,不要往心裏去。

因為有了前幾站的成功經曆,我毫不在意地說:“你們放心吧,肯定沒事。”

交流會是下午五點開始,五點鍾我們準時進入會場,技校的同學還沒到。又過了五分鍾,老師匆匆地跑進來說大家都準備放學回家了,現在已經做了強製的要求,人馬上就到。不一會兒,同學們背著書包,陸陸續續走進會場,沒有人打量我們這群陌生人,從他們的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大概還未相遇,便準備以萍水相逢來做結局。

隻有一個把挎包挎在脖子上的男孩,坐下沒幾秒鍾,就站起來問:“老師,你們還要做什麼?我要趕回去給家裏做飯,不然家裏晚上沒得飯吃。”大家哄堂大笑,然後一些同學開始附和,“是啊是啊,我們都有事。”

老師臉色略微尷尬,連忙對他們說:“這幾位哥哥是學校老師專門為你們請來的,想和你們聊一聊學習,聊一聊生活。”那個用脖子挎包的男孩脖子一梗,說:“我不要聽這些啊,我隻想回去做飯,你們每天聊得夠多了。”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有明確觀點的人不多,多數是在附和某種不願意妥協,卻又不得不妥協的情緒。

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便說:“其實我們也不想占用大家的休息時間,所以這一次過來隻是想作為朋友和大家交流一下。”

底下有女孩很大聲地說:“你們怎麼會和我們成為朋友?不就是來隨便聊聊嗎?”

那個女孩皮膚很黑,你可以想象得到她一直在太陽下暴曬的樣子。我更正了我的說法:“如果你們願意和我們成為朋友,當然是最好。如果不願意,我們隨便聊聊就可以。比如你們有什麼想問的,有什麼想了解的。”

說完之後,底下同學鴉雀無聲,似乎在用這樣的方式進行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如果大家不舉手的話,那我就點名了哦。那邊,王洪力,你說說你有什麼問題?”老師用這樣的方法給我們這些省城來的年輕人台階下。

王洪力站起來。半天看不到他的正臉,頭一直對著桌麵晃,晃了半天冒出一句:“我沒有問題……我有問題……你為什麼要叫我回答,那麼多人可以叫。”底下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我從未想過會遭遇這樣的場麵,頓時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如果一開始就有隔閡的話,再強調要如何融合,多少有一些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