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仍然在省市兩頭跑,兩人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趙易還是經常在辦公室的單人床上睡,早上起來還得去外麵的早餐店吃豆漿油條,中午和晚上如果沒有應酬還得回家陪孩子吃飯,觀察他的學習情況和心理狀態。
趙易覺得自己現在仍然很累,不僅僅是累還是一種身心俱疼的煎熬,這種狀態什麼時候能結束呢?
到了春節的前一天上午,趙易吩咐綜合處給大家發了年底獎金,沒事的可以放假了。自己坐在辦公室跟林雪網上聊天,探討金融市場的貓膩,卻聽有人敲門,一開門,鄭偉穿著呢子大衣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前。
趙易嚇得急忙起身,然後讓坐,有點哆嗦著讓秘書沏茶,要最好的茶。趙易跟鄭偉幾乎一年都沒見麵了,平時開會聽說有鄭偉的會從來不參加,真的是沒臉見他了。
鄭偉大衣也沒脫,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趙易又讓鄭偉上坐,鄭偉卻笑道:“你是城投公司的一把手,位子還是得你來坐啊。”
趙易卻不敢坐,站著道:“爸,你跟我還客氣什麼?還是您坐吧?”
鄭偉不再廢話,隻跟趙易擺擺手,又掏出煙,趙易急忙給點上,這才坐到辦公桌後,卻是盯著鄭偉不敢說話,發現鄭偉又黑又瘦,頭發也花白,眼神也沒有以前的神氣,仿佛老了許多。
鄭偉吸了一口煙,巡視了一下辦公室的環境,說道:“你一個總經理就坐這個辦公室?”
趙易忙訕笑著答道:“我原來那個辦公室一百多米,裏外三層套間裝修豪華,後來我看不符合上麵規定,怕出事,這才搬到這個小辦公室,雖然小也什麼不耽誤,開會什麼的有專門的辦公室。”
鄭偉嗯道:“是低調點好,上麵管的越來越嚴,辦公室麵積違規也是大事,我那個辦公室也改造了,閑了一大半成了會議室了,但還是超標,不得不又做了一個夾皮牆,但是還超了一點點,也就算了。”
趙易也笑道:“這官場是越來越難混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啊。”
鄭偉笑道:“你小子不是幹得挺有勁的嗎?又是總經理,又是黨委書記的,這個年齡就跟我平級,前途無量啊?”
趙易尷尬地道:“爸,您就別笑我了,再幹下去,我前途就沒亮了。”
鄭偉這才收了神情長歎了一口氣,趙易看著鄭偉的表情,好像頓時老了十歲。
一時兩人沉默了半天,鄭偉抽完了一根煙才問道:“你這辦公室安全不?”
趙易四處看了一下答道:“絕對安全,我經常檢查。”說完又拔了電話線。
鄭偉這才說道:“趙易啊,我先給你道個歉,是我們家對不起你,讓你在外麵丟了麵子,你原諒鄭秀吧。”
趙易手足無措,忙答道:“爸,其實是我做的不對,是我先對不起鄭秀的,後來我也是太過衝動,沒控製好情緒。”
鄭偉又唉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懂。再多的話我也不說了,我這次來求你幾個事,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就幫忙辦了吧。”
趙易都要站起來了,忙說道:“爸,您這話說的,我還是您的姑爺,隻要您吩咐的事我一定照辦。”
鄭偉又想了一下道:“先別說我的事,你先說說你吧,我聽你把市裏的資產全都轉賣送人了?你的下一步真的是繼續當官?你最好說實話,我的日子不多了,沒心思再跟你們周旋。”
趙易一愣,忙問道:“爸,您怎麼了?”
鄭偉又長歎了一聲道:“我剛從天京回來,我得了肝癌,晚期,日子不多了。”
趙易頓時癡呆,反應過來站起來說道:“爸,得了癌症也不一定是絕症,咱們找地方好好治,外麵傳的都是假的,我有錢,我有的是錢,您去全世界我都治得起。”
鄭偉擺了擺了手說道:“你坐下吧,已經擴散了,沒意義。”
趙易又叫了一聲:“爸…….”眼淚像泉湧一樣地落了下來。
鄭偉卻沒什麼反應,隻是又點上了一根煙。等到趙易哭的差不多了才說道:“別哭了,咱們還是談點正事吧。”
趙易這才收住哭聲,還是用麵巾紙擦臉,鼻涕一把淚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