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麟。”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從風中傳來,顯得那麼不真實。
空中的人還在繼續打鬥,一片風沙之中我聽到了夜麟在說:“等我打完!”
“等不了了。”我呆呆地注視著空中的兩個黑點,眼角幹澀,想要把情緒釋放出來,可惜流不出一滴眼淚,“我已經知道了。”
“嘭!”
重重的一聲響,夜麟從空中墜落,不偏不倚掉在了那棵大槐樹上。整棵樹都顫了顫,“哢嚓”,幾根樹枝掉落。
很明顯,因為我的發言,導致夜麟現在處於下風。
意料之外,又兩個黑點墜落下來,離得近了能夠看到那散亂的一襲紅衣。
是魅離。
和她一同下落的還有一個穿著明黃色道袍的男人,挽著道士髻。不同的是,魅離十分狼狽地趴在地上,道士卻是穩穩當當地落地,桃木劍直指她的眉心。
“魅離,你可知錯?”
他眸中精光一閃,淩厲爬上眼角,魅離駭得低了頭,一隻手深深嵌進泥土裏,吞吞吐吐地說:“我、我錯了。”
“很好,你才從地府裏出來就開始惹是生非,如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輕饒!”
桃木劍刺中魅離,有黑色煙霧散發出來,越來越濃,待到煙霧消退,魅離早已不見了蹤影。
而夜麟的一把折扇已經橫在了道士肩頭,他對上了道士的眼眸,怒道:“你終於出現了,聶無期。”
這就是聶無期?
我和鍾一杭同時看了過去,打眼一瞧,他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就是平凡人的長相,往人群裏一扔就無法引起注意,他很瘦,顴骨高高隆起,除此之外沒有半分特點。
聶無期像是被定住了,一動也不動,一任夜麟對他冷眼相向,末了笑了起來,唇邊的八字胡微微翹起:“天闕,好久不見。”
“真是好久不見。”夜麟絲毫沒有放鬆手上的力氣,一絲陰冷的笑漸漸浮了上來,“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你拿著我的內丹去做什麼了?”
“身為徒弟,你就是這麼跟師父說話的?”聶無期一張臉緊繃繃的,沒有什麼表情,但那強大的氣場就在四周散發出來,完全可以和夜麟相抗。
兩個人,簡直不分上下。
“剛剛的魅離,是你用來拖延時間的吧?如若不是你短時間內為她注入了能量,她又怎麼能和我過那麼多招?”夜麟挑起眉梢,目光鎖定在聶無期身上,恨不得將他看死。
“你可以這麼理解。”聶無期緩緩轉過頭來,看向了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當年的事情,你最好問問采若。畢竟……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徒弟,不是嗎?”
夜麟也隨著聶無期的目光看過來,他眼中有波光閃動,就連語氣也溫和了不少:“蘇木,你怎麼了?”
夜麟對我還是很了解的,隻要我臉上有輕微的變化,他都能在最快的時間之內覺察到。
我把垂下來的發撩到耳後,開門見山:“夜麟,我已經知道了。原來、原來你隻告訴了我事情的一部分,你還跟我說不要總是被表象所迷惑,那麼你維持一個謙謙君子的表象給我,是想做什麼?掩蓋你是一隻魔化的妖這個事實嗎?當年你殺了一座城的人,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我去求你,你也給了我一劍,然後當著我的麵殺死了一名婦人和她的孩子……你還不如殺了我。我入輪回之前是采若,當年我全家都被屠殺,我哥哥殘存一口氣,告訴我說是你殺了他們。我本來不想去相信的,但是夜麟……”
“你都記起來了?”夜麟沒有解釋,就隻是幹巴巴地詢問。
我越說越激動,那些場景雖然隻是塵封的記憶,但一幕幕那麼清晰,而且從記憶裏走出來之後,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某些深藏於心的感情迸發出來了,像是火山噴發一般,將我灼燒殆盡。
時間可以改變這世界,滄海也可以變成桑田,但有些東西是時光也無法磨滅的,那深刻的厭惡,宛如有人用刀子刻在了我的骨骼之上,到現在才真正蘇醒。
“夜麟,我之所以修行,就是為了盡自己的一份力量,消除這世間的罪惡,可是你……你殺了一座城的人,那一刻我好像不認識你了。哦不,現在更應該叫你胡天闕,你是堂堂狐妖王胡天闕,又怎麼肯為我一個小人物入世?我當時怎麼那麼傻,居然就相信了你的話!”我極其緩慢地搖著頭,心底裏還在抗拒著那樣凶狠的夜麟,“你隻是為了你的內丹,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偷走了你的內丹嗎?我可以告訴你,就是我。那些事情我都記起來了,就是我從你那裏偷走了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