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頻繁做夢。
夢裏他過著另一種生活,在村子裏每天幹著農活,是家裏的老大,後麵還有三個弟弟妹妹,父親常年在外打工,為了養孩子每天都在忙忙碌碌。
母親身子不好,總是生病,他負責家裏大大小小的事物,為了母親的身體上山采人參,還得吩咐二弟照顧好其餘的孩子。
總之是勞心勞力,又當爹又當媽,每天勤勤懇懇忙到爆炸。
如果在別人聽來,大概覺得這就是個夢,頂多比其他的夢特殊一點,是個連續的有劇情的夢,也不值得耿耿於懷。
但在我看來,這已經很不尋常了。
之前我也說過,夢是人和靈界溝通的媒介,當然也不是百分之百就是。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的內容千奇百怪,的確也包含了人的潛意識想法,但是有一種體質特殊,做的夢並不一定就是虛無的。
比如我這樣的靈媒,有時候可能會睡著睡著,莫名其妙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像是江裏講的村子,我就覺得很不同尋常。
顯然夜麟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用指節輕叩桌麵,在沉悶的敲擊聲裏詢問:“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異常……”江裏的腦子裏好像有一根弦緊繃著,經夜麟這麼一點撥,頓時就想起來了,他左右看看,見沒有什麼人就擼起袖子,我打眼一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青紫色的瘀痕,有長一點的看起來像是鞭痕,還有咬痕,還有……
太多了。
江裏重新把袖子放了下來,臉上露出幾分尷尬:“我也不怕你們笑話,既然說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我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這些傷痕是最近一段時間才有的,因為夢裏的那個我最近從村子裏出來去打工,起初他是在飯店裏打雜,但是這些根本就賺不了多少錢,其間有人看他長得還不錯,就跟他說有個地方輕輕鬆鬆就能掙到錢,他還真的信了,傻不拉幾地去跟著別人當KTV少爺,有一些客人的嗜好就比較重口……”
那些夢裏所受到的傷痕,原封不動地留在了江裏的身上。
身為一個漢子,夢裏的經曆對於他來說還是比較羞恥的,他說出來的時候也是有點不好意思,時不時地東張西望,看有沒有人聽到他的話。
我抿了一口咖啡,在家裏從來沒喝過這玩意兒,苦澀的味道入喉,我咳了幾聲,示意夜麟先說,但夜麟不動聲色,儼然是一副“我陪同你來,事情你自己解決”的模樣。
我隻好硬著頭皮上了:“江先生,夢裏的那些感覺真實嗎?”
“很真實,就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而且每次我從夢裏醒過來都覺得特別累,像是跑了很遠的地方,腦袋也很沉重。對於別人來說睡覺是一種休息,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就是一種折磨,不折不扣的折磨。天長日久,我的黑眼圈越來越重,人也沒什麼精神,做事情力不從心,就連公司裏的日常都交給我老婆打理了。”說著,他輕微地搖晃一下腦袋,像是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容從記憶裏麵丟棄。
夜麟似乎想到了什麼,眉梢微微翹起,不經意地問:“你和你老婆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啊。”江裏的眉眼裏有了幾分喜色,比起之前愁眉不展的模樣,形象上好了不少,他說,“也是一件挺巧合的事兒,那時候我生意剛剛起步,也沒有什麼成績,苦於怎麼才能改變現狀,回到家裏也好顯擺一下,堵住我爸媽的嘴巴。但是怎麼也想不到辦法,就去酒吧裏喝酒,在那裏遇見了我老婆。”
按照江裏的敘述,當時他幾乎是在人群裏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老婆謝苗。
“當時她就坐在一張木桌子邊緣,桌子上擺放了一根蠟燭形狀的燈,燭心晃晃悠悠的,她的影子也跟著輕微搖晃。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本來整個酒吧裏特別亂,音樂聲也很大,但就在我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好像其他的人都成了虛化的背景,全世界就隻有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微光。”
後來他們就聊了起來,也忘記了話題是從什麼開始的,總之天南地北地聊,之後互相留了聯係方式,一來一往的,兩個人就開始處對象。
一說起來謝苗,江裏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愣是臉上泛起了紅暈,像是小女孩一樣害羞不已。而且說起來更加沒完沒了,滔滔不絕,口水都噴在桌子上了。
夜麟換了一種坐姿,稍稍後退一些,看得出來他是有點嫌棄這位江裏江先生了。
我趕忙轉換話題:“那麼,江先生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能去你家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