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不錯,隻不過臉色略顯蒼白,乍一眼看來,有種病嬌既視感。
在我審視著他的時刻,他顯然也看到了我,隔著玻璃招了招手。我輕輕點頭致意,和夜麟一前一後進了咖啡廳。
已經到了嗬氣成冰的季節,打開門撲麵而來一股子暖意。
近距離觀察那名男子,他的眼球紅血絲特別明顯,在白眼球上纏纏繞繞,像是細微的紅線。他呼出一口氣,自我介紹:“江裏。”
同時向我伸出了手。
夜麟搶在我前麵與他握手:“盛雲澤。”
江裏有些訝異,嘴巴大張著,一瞬間啞口無言,緩了一陣子才問:“你是……盛家盛雲澤?”
看起來彬彬有禮的人,居然操著一口有著濃重方言味道的普通話,一下子就把內涵暴露了。
夜麟微皺著眉,淡定回答:“對。盛家,盛雲澤。”
江裏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待到我和夜麟坐定,店員也隨之而來,臉上掛著招牌式笑容:“三位喝點什麼?”
“三杯卡布奇諾。”江裏看都沒看,直接把單子遞給店員,隨後看向了夜麟,那灼灼目光,好像他是隱藏已久的獵物,此時此刻正暴露在獵人的眼前,“鍾先生說是一位蘇小姐來幫我,沒想到盛先生也來了。”
我尷尬地輕咳一聲,看向了窗外,內心裏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果然盛雲澤這個身份擺出來,就有一堆人湊過來,我這個正主都成了幹巴巴的陪襯。
夜麟似乎覺察到我微妙的心理變化,指節在桌子上輕扣,發出有節律的輕響,江裏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些,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盛先生,聽說你最近訂婚了?訂婚對象是誰家的姑娘?”
“我一直很欣賞你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能不能透露一些做生意的竅門?”
“我最近遇上了比較困擾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說給你聽聽,怎麼樣?”
……
夜麟清了清嗓子,強調說:“我今天是陪我未婚妻來的,她和鍾先生是朋友。”
“哦~這就是你的未婚妻啊,幸會幸會。”江裏像是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再次禮貌性地伸出手來,剛巧這時候店員來了,把三杯咖啡放在桌子上,他才尷尬地收回了手。
我開門見山:“我從鍾一杭那裏聽到了你的故事,很感興趣,你能不能具體講一下?如果這事情在我的能力之內,我想我可以幫你。”
畢竟是第一次出單,我還是沒怎麼有底氣,說話間還看了夜麟一眼,他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我才繼續說下去。
“江先生,請你盡量詳細講述,不要遺漏一些細節,有時候細節更有助於我們的判斷。”
江裏一下一下攪著杯子裏的咖啡,小勺和杯壁碰撞發出叮叮咚咚的脆響,一提到這個,他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有勇氣開口:“起先我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一窮二白,好不容易把女孩子追到手,都嫌棄我沒有錢又好吃懶做,談不了幾個星期就分手了。”
江裏經曆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消沉時期,那段時間他天天往床上一躺,熬夜到兩三點鍾,天天刷微博打遊戲浪費時光,睡醒了就泡一包方便麵,簡直就成了一條鹹魚。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月,後來他接到了家裏的電話,和往常一樣,父親依舊是教導他在外麵勤勤懇懇幹活,萬一被老板看上了升職加薪走向人生巔峰。
“江裏啊,你看看老李家的李楠,人家多有出息,才年紀輕輕就開了店自己做老板,你也要這麼努力才行,回到家裏讓我們臉上也有光彩。”
“行了知道了。”江裏含含糊糊地回答。
父親就急了:“你不能老是這麼一句知道了就敷衍我,你要努力啊,不能總是覺得我是在給你施加壓力,你去看看,家裏那些和你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夥子,哪一個不是結了婚事業有成?就你還在外麵混,上次王大娘給你介紹的那個姑娘怎麼樣啊?有沒有繼續談著?”
母親大約是聽不下去了,把電話搶過去,溫和地說:“江裏啊,你不用聽你爸爸那一套,在外麵找工作也不要太累,照顧好自己,現在天冷了多穿幾件衣服,注意別生病。你隻要好好的,我們就都心滿意足啦。”
每一次打電話都是同樣的台詞,江裏不耐煩地刷著微博,聽到那邊母親不再言語,就“嗯嗯嗯”附和幾聲,冷冰冰地說:“說完了嗎?要是說完了,那就這樣吧,我現在還有事,先不給你打了。”
強行掛斷電話,他一個人在床上躺成“大”字形,大腦裏一片混亂。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麼頹廢下去,他就真的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