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經意從那個靈體身上掠過,就再也無法離開,我死死地盯著他,可他並沒有什麼反應,就隻是站在楊杉杉的身邊,如同一個死侍守衛著她。
楊杉杉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她往這邊瞄了一眼,見她扭頭,我慌忙把臉別過去,假裝在看一些來往的賓客,為了掩飾尷尬,筷子還扒拉了一些米飯。
再度回過頭去,楊杉杉在跟楊繼說話,她的唇邊浮起一絲清淡的笑,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總覺得她那個笑容帶了些許的諷刺。
楊繼禁不住她的死纏爛打, 就同意她去看嫂子,當然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楊繼必須陪同。
是怕她害怕。
我豎起耳朵傾聽兩個人的對話,但周圍太嘈雜了,村民們喝酒聊天,一個一個嗓門都大得很,我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隻是看楊繼起身,等了那麼一會兒,我也起身跟上了兩人的腳步。
不出我所料,楊繼帶著楊杉杉去了婚房——那裏陳列著陳歡的屍體。
楊杉杉蹦蹦噠噠地跟在堂哥楊繼身後,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躲在泥牆後,側著臉看見楊繼把婚房的門推開了,楊杉杉顯然是見到了死去的陳歡,但意外的是,她並沒有發出任何驚呼或者尖叫。
她很平靜。
我把耳朵貼近泥牆,還想再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當我堅持了一分鍾,聽到的卻是:“你在幹什麼?”
如此充滿磁性又危險的音色,是夜麟啊!
我渾身為之一振,抬眼看過去,跟前赫然出現了一個靈體,他穿著古代的錦緞黑袍,衣裳邊緣繡著暗紋,腰間係了一塊溫潤的玉佩。
確認無疑,這就是平日裏對我海誓山盟的夜麟,那個在公交車上也要把我護在懷裏的夜麟,那個想要融入我家庭的夜麟,那個非常認真地要我嫁他為妻的夜麟……
眼眶一陣溫熱,我差點控製不住自己,就要撲進他的懷裏尋求安慰,但就在我身體傾倒的時候,他伸出一隻手指抵在我的腹部,及時阻止了這個擁抱。
我生生地把即將奔湧而出的淚水給憋了回去,抹了一把眼角,又不敢大聲說話,隻得壓著嗓子問:“夜麟,你是夜麟對嗎?”
他抱起雙臂審視著我,眼中分明是警惕和戒備,這眼神,好像我對於他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和他的生活沒有半點交集。
半晌,他終於開了口:“你是誰?”
“蘇木,我是蘇木啊。”我指著自己,慌忙報上名字,見他仍是一臉的迷茫,我又說,“那阿采你總該記得吧?”
夜麟沒有任何麵部表情,一雙深邃的眼眸裏泛出來的,還是迷茫。
我急得一拳頭砸在泥牆上,頓時眼前泥土飛揚,我也不顧髒亂,劈頭蓋臉地問:“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你不配知道。”他輕蔑地瞥了我一眼,這般犀利的眼神,好像我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存在了,他一眼就能夠看到我的內心。
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沒錯,這就是夜麟,他對別人說話一貫是這種風格,現在我總算知道別人為什麼對他難以接受了。
“喂。”
正在我對著牆壁思考人生之際,一個銀鈴般的女聲由遠及近,這小姑娘穿著牛仔大衣蹦蹦噠噠地過來了,她對夜麟勾了勾手,夜麟就十分順從地到了她的跟前,充滿敵意地打量著我。
楊杉杉倒是沒那麼明顯,但也是不高興地看著我,哼了一聲就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我哥哥家裏?難道你跟我嫂子的死有關係?”
一連串的問題弄得我腦袋發蒙,我用力地擺擺手:“妹子你不要誤會,我隻是路過,至於你嫂子為什麼會死,我也不太清楚。前兩天她還好端端的,誰知道今天兩個人結婚,抬進來的就成了一具棺材。對此我也表示深深地惋惜,本來他們兩個是可以順理成章地結婚生子,多好啊……”
說了一堆違心的話,我隻能在心裏默默地向陳歡請罪。
楊杉杉歪著腦袋,食指點在下巴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末了她狡黠一笑,蹦出來一句:“路過這個理由也太差了一些,畢竟你也是通靈人,對吧蘇木?”
“你知道我的名字?”
按理說她初來乍到,應該對於村子的人都不熟,為什麼會知道我?不過也可能是……夜麟告訴她的。
我以期待的小眼神看著楊杉杉,她的小嘴抿成一條細線,一雙杏眼望著天空:“我跟哥哥打聽的,因為我剛進門就看到一個女的尾隨過來,難道不該多問兩句?”
好吧,也是有些道理。
失落如同洪水一般漫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