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
太陽快落山時,石坑內基本清理幹淨,同時炮眼兒也打夠了深度,埋上雷管裝滿炸藥;房建喜叫上兩個人跟著爬上山頂四處張望,確定再無其他人及牛馬等可被傷害之物,這才跑到另一個石頭坑與大家躲避起來,引爆炸藥,聽得兩聲巨響。在等石頭紛紛落下時,他鄭重叮囑大家注意安全,即使他不在也必須如此謹慎,當確定被炸起的石頭落盡大家才鑽出石坑。房建喜從遠處開過車來,此時誰都沒了炮響時的興奮,疲憊地把工具扔到車上,但還是堅持裝車石頭帶回去。他叫過二弟,讓二弟別跟著裝車啦,這一天數二弟累;卻把剩下的炸藥雷管導火線等物交到二弟手裏,囑咐到家一定小心保管,千萬不可出現意外。因為他去公安局申領這些東西時,碰上了“王八匣子”,雖然彼此打了招呼,但對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逃犯。“王八匣子”現在更牛逼啦,是威風八麵的派出所所長。
幾天來,每天都能聽到幾聲炮響,人們知道了是房建喜在‘作妖’。這裏的石頭埋在山下就象一個巨大的筍,從半山腰處挖開沙土層,清理淨風化的碎石,呈現出的整體石頭上有水滲的瑕隙,即使不用炸藥,由著工夫錘敲釺撬也能采下石頭;以前隊裏蓋房和砌牆曾放炮炸過兩回石頭,後來因怕發生危險,也就沒再使用過炸藥。各家各戶能用幾塊石頭,都是憑工夫用多少采多少。若大的山誰采點石頭用都算不了啥事,何況房建喜這小子人還不錯,打小在村裏長大,家搬到城裏也經常回來,與大人小孩混個臉熟。自拉石頭開始,有人進城買點東西辦點事,招招手搭個便車,他齜著牙象個小鬼似的樂得停下車捎上一程;倒是應了流行的一句話:一一九等司機開四輪,顛顛嗒嗒也交人。人們有事沒事到山上看看熱鬧說說話,驚奇地發現,好家夥,這小子要采多少石頭呀?兩個石坑同時幹!一打聽還真不少。勤快的人也想采點石頭跟著賣點錢,張嘴說到房建喜麵前,他和幾個弟兄一商量,怎能說不行!石頭山就在人家門口。再說石頭采夠啦,人能撤回去著手砌院牆,明年正式施工時,活不會太壓手。采石開始時怕人手不夠,現在人氣有餘豈不也是好事。暨然放開話,那麼讓誰幹或不讓誰幹呢?反正石頭有數,誰先采出來就先拉誰的;一時間原先綠油油的山坡由於采石被掏得像長了禿瘡似的。
老更倌年前遭到二玲子一頓搶白,憋氣又窩火,俗話說當矮子不說短話,打人不打臉,老鄰舊居這麼多年,不看僧麵看佛麵,總不至於當場甩臉吧!他在炕上窩了兩天,把老伴兒嚇得六神無主,哪痛哪癢是不病啦?想喝點啥吃點啥藥是不看大夫?眼看過年啦,還是坐起來吧!他象往天早晨一樣提著筐去撿糞。村裏靜悄悄的,每家每戶的煙筒開始冒煙,都在幹著自已的活,吃著自已的飯。他突然感到自已在村裏就象剛撿到的一泡凍狗屎,有它不多無它不少;分隊開會時也不過幾個人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過後再碰麵不冷不熱吱個聲,可自己卻拿棒棰當了真,把自己看成一碟菜,人們背後說不定咋笑話呢?頂替了侄兒的角色。他恨自己越活越白活,大半輩子這是圖個啥?不缺吃不少穿,不欠東家不借西鄰。想到這兒,他朝老伴兒要了錢,要把分隊時的車馬錢全還上;不是說曹家有錢嗎?就讓你們看看!從此後過好自家的日子,就不信兒子說不上媳婦!尤家姑娘不願嫁,曹家還不娶了呢!當他還錢時:老會計不肯接,不是說好分幾年還清嗎?忙啥。他說早晚都是還,還清了靜心。於新更是不解這是為啥,為叔家頂替一匹馬的欠款,本是理所應當,而且自家又不忙於用,一旦兩個兄弟有個大事小情,能不花錢?他說:等用錢時再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