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國破(2 / 3)

既然父皇說話不算話那我就決不認錯了!當時的我,沒有想過,或許是沒人聽到,或許是沒人通報,隻懂把一切都怪在父皇身上。唉!誰叫我那時隻有六歲呢?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用懂。

習慣了黑暗以後,我漸漸能視物了。那些“吱吱——”的聲音,似乎也沒有那麼讓人懼怕了。在黑屋子裏,我一邊掰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邊模糊的唱著星月教我的曲子。之所以說是模糊,那是因為詞有些生澀,我不大懂,所以總也唱不全。卻記著那是很好聽的曲子,叫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知不知?......”

不知是多久了,我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唱著,這首曲子,還是很溫柔的。

當林麽麽進來給我送食盒的時候,我也沒理她,隻是自顧自的唱著。從某些意義上來講,我還是十分固執的。

“公主,公主,”林麽麽試探的叫了我幾聲,見我絲毫不聞,也就不再重複,隻是一個人兀自的說著。至於她說了些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唯一記得的就是她那張長滿皺紋的臉上不斷開合的嘴。

究竟林麽麽是什麼時候走的,我不得而知。隻是我倔強的認為,我並沒有做錯卻遭受了懲罰;我已經認錯了,卻換來欺騙。所以,現在我不肯認輸了。

當我最終忍不住饑餓的時候,我暈厥了過去。

醒來時,初初睜開眼,熾白的光線刺的我不禁

用手遮了眼,發出一聲小小的低吟。

“荃兒,你可算醒了,真是嚇煞父皇了。”聽見我醒來時細小的聲響,父皇急切的走到我榻前,抱我入懷。輕言。

一時間,我還未回過神兒,隻記得我應該還在黑屋子了啊!為什麼會在這裏?

似乎是看出了我所想的,父皇笑了。聲音從他的胸口傳來,低低的,沉沉的,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果然,還是父皇的胸膛最溫暖。

父皇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子,笑說,“朕去接朕可愛的小公主時,荃兒已經睡著了呢!”

我麵上一紅,囁嚅著,“人家,人家,才沒睡呢!隻是,隻是......”

父皇笑著沒讓我繼續,隻是讓禦膳房用今年才上汞的金粉小米做了些粥,和幾味小點心端上來。父皇知道,我餓了。

最後的最後,不知道該說是父皇原諒了我,還是我原諒了父皇,總之,一切回到了原點。隻是,那是當時隻有六歲的我天真的想法。

而那次被關黑屋子的經曆,卻成了我幼年時與父皇在一起的,最後、最美的溫暖了。

因為,來年的春天,一切,就都變樣了。

雖說是到了春日的時節了,可今年的春天,卻來的特別的遲。天空總是彌漫著一種陰霾的氣息。抬頭望望宮牆外的天,那種沉重,總讓我覺得壓抑,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戰事連連告急,李唐,好似已打到長安腳下了。許多宮人們收拾了一切可以帶走的細軟,借著行色不一的理由,出宮了。

幾多歡喜幾多愁。很多人說,大隋真的要亡了,再怎麼苟延殘喘,也逃不過改朝換代的局麵了。很多人怒罵,“楊廣,你這個昏君,終於遭到報應了,活該做個亡國之君。”還有很多老臣子,在他們朱紅官袍的長袖下,掩住的是一張張涕淚縱橫的臉,他們說,“先帝,臣有負您的重托啊!九泉之下,也無顏麵見聖啊!”說完,死的死,傷的傷。

我很敏感,一直都是。所以,當父皇第一次連續三天沒來看我,我便明白了。或許,事實就像那些迫切出逃的宮娥們說的一樣;或許,我等不及今年父皇給我舉辦的生辰宴席了。

當我昂起那張被眾人公認的麵容精致的小臉,,眼睛睜的大大的,用稚嫩的聲音,天真的問,“麽麽,你怎麼不走呢?好多人都走了,”時,麽麽笑了,笑得慈祥。她用她那布滿皺紋,宛如一張枯朽的鬆樹皮般的手掌,輕輕撫著我的頭,答道,“麽麽老了,除了這宮裏,也沒個好去處,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