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允荷離開後,夜明珠獨自坐在案前,單手托著腮看著鏡中的自己,細細琢磨著香允荷的話。
她今天尚且不能動搖東方無敵,他日又如何動搖呢?
想了一陣子,夜明珠猛然打了一個激靈,謝名佑跟淳於傅一樣,都是野心勃勃,滿心雄才大略的人,香允荷那番話,莫非是暗示她要跟謝名佑聯合起來謀朝篡位?
夜明珠輕輕歎了一口氣叨喃:“他倆都是從悲慘的人生走過來的,一個從皇後的寶座被摔到階下囚,兒子癡呆了,女兒被囚了十年;一個抄家滅族,從此孤苦無依。東方無敵……多行不義必自斃。”
聽到腳步聲,夜明珠忙沉默下來。
金菊把飯菜放到桌麵上微笑說:“公主,該用晚膳了。”
“嗯,還是食物最實際!”夜明珠咧起嘴角笑笑說,快步走到桌子邊坐下來,抓起筷子美滋滋地享受。
吃了一陣子,她掃視了一眼桌麵上的菜肴再扭頭看向她問:“今天的菜式好像多了些,精致了許多。”
金菊輕作點頭回答:“奴婢原以為陛下會留在這裏用完膳,所以命小廚房的菜肴做得更加細心些。用的材料都是從禦廚房直接領取回來的。”
夜明珠舔了舔嘴巴反問:“皇上不是跟那群公主早就離開了嗎?他從來不留在這呀。”
“陛下他……”金菊傾吐了聲,又輕作搖頭微笑說,“是奴婢誤會了,公主莫見怪。”
夜明珠打量了一下她臉上怪異的神色,這金菊向來比誰都精明,瞎子都知道皇帝是不會留在這吃飯的,她怎麼會迫不及待命人到禦膳房領取食材呢?
而且,這似乎不是她的風格。她向來都是“惟命是從”的,沒有吩咐,她是不會貿貿然擅作主張的。
“皇上……”夜明珠眨了眨眼眸揣測問道,“……返回來呢?”
金菊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再稍作低頭說:“奴婢什麼也沒說。”
夜明珠忽感背後微涼,再看了一眼金菊的神色,金菊用如此隱晦的辦法來提醒自己,一定是比較嚴重的了。
她回想了一下剛才的事情,想起自己跟香允荷的那些對話,驟感背後涼嗖嗖的。
他返回來呢?他都聽見呢?否則他怎麼會不吭聲?否則金菊用不著用這麼隱晦的辦法告知?他下了死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透露他第二次來過?
他一定是聽見了!
夜明珠手心微微顫抖去夾菜,味同嚼蠟般輕嚼嘴裏的食物。
看金菊迫不及待來提醒,東方無敵的臉色一定不好看,難道他已經猜到對話背後的隱晦意思?
他對謝名佑本來就不像對淳於傅那樣,毫無猜忌之心,接二連三的事情都跟謝名佑扯上關係,恐怕他早有除之而後快之心。
香允荷又是剛剛回宮,沒有背景沒有勢力,除了謝名佑的暗中幫助,她隻有依靠東方無敵的那點愧疚才能磕磕碰碰地走下去。
現在這點愧疚是不是沒有呢?
如果沒有呢,東宮會麵臨怎樣的厄運?
先別說東宮,恐怕首當其衝的會是謝名佑。
良久,金菊手捧一個匣子進來放到桌麵上說:“公主,這是國師送給你的賀禮。”
“喔。”摟著膝蓋坐在床上的夜明珠淡淡應了聲,似乎沒聽清楚金菊的話,或者她的心思全被東方無敵折返回來又暗地離去的事情給占據了,畢竟這是有關生死存亡的事情,不得不謹慎。
剛才那頓飯吃得乏味,吃到一半她就蜷縮到床上思量了。
腦海裏不停回想香允荷說過的話。
“你記著,若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值得我們母女信任和依靠,那便是謝銘佑。”
這句話在東方無敵聽來是什麼意思呢?
雖然香允荷和謝名佑的年齡有點懸殊,但東方無敵會不會極端地以為他倆有奸情?
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可惡,但是,這句話的確曖昧至極。
一個男人的妻女卻隻能從另外一個男人那裏得到安全感,這說明了那個男人多窩囊、多沒用。
盡管東方無敵再大量,恐怕也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東方無敵是個男人,是個度量小的男人,還是個不可一世的皇帝。
夜明珠越發覺得心頭拔涼拔涼的,還有另一番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聽母後的話,母後現在沒有能力反抗他,假以時日,母後一定能把你從龍軒國帶回來,母後一定會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你。”
這壓根擺明了要造反呀!
東方無敵不是個死腦袋,他的政治觸覺那麼靈敏,怎麼可能沒嗅到異樣氣息呢?
還有這一句——母後,還有名佑,盡管不在身邊,都會默默守護著你。
竟然喊“名佑”這麼親切!
還兩人一起默默守護!
天呐,誰認為他倆沒奸情,那才叫大膽!
夜明珠一頭倒下去,抓過被子蓋過腦袋,睜著眼睛看著被窩裏的黑暗,默念:“雖然我能嫁出去,一了百了,可留在這裏的人怎麼辦?東方無敵會怎樣對付謝名佑和母後?如果他一個不爽,即使我遠嫁他鄉,盛怒之下,他把手一揮,派人滅了龍軒國怎麼辦?不,他一直都在打龍軒國的主意!天呐,萬一他的陰暗麵爆發,推我去珠婚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