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很美。
明晃晃的月光照耀在遊泳池的水麵上,相互輝映。水浪湧動間閃現細碎的光芒,在黑夜滿天的蒼色下,整個遊泳池就如同一麵閃閃發光的鏡子,那麼光輝耀眼。
美得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我的確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但那不是因為被這份美麗而感動,而是一種恐懼。
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安瀾之前說靈觸蝶不適合“引路”這份工作,因為在我們剛剛看見遊泳池裏的那些“人”的第一分鍾,“指導員”就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上前去了。
他像是不能分辨腳下踩著的是不是地麵,所以到了遊泳池邊,竟然不停步,而是一腳踏空落進了水裏。
我還沒來得及驚呼,就看見“指導員”落水之後,整個遊泳池突然沸騰。
所有的池水就像有自己的思維一樣,“伸”出無數的水浪,如同箭矢,嗖嗖的就將“指導員”衝上了半空,然後橫穿而過他的身體,硬生生地將他打成了刷子!
破散的血肉落入池水中,然後又被池水溫柔的覆蓋沉入進去。
原本躺在池水上漂浮不動的那些“人”也被血肉吸引突然翻身,在水中遊動的就如同一條靈活的遊魚,撲到水中四散的肉塊前,爭先恐後的爭食著。
因為他們的打鬥,遊泳池中的血色越來越多,有不少“人”因為太弱,反而被同類一掌削掉腦袋,有一種亮晶晶的東西就從他們的身上掉落下來,順著屍體一起沉入水中……
整場“狂歡宴”持續了好久才落幕,而我緊緊抓著安瀾的胳膊,瞪著他們感覺到十分的可怖。
最終所有的一切終於消停,那些“人”的人數已經消失了大半,剩下來的幸存者重新恢複在水麵上漂浮的狀態,變得一動不動了。
而池水在靜下來後突然一陣翻湧,最後我眼尖的看到有一具新的屍體被水浪從池底翻了上來。
等那具屍體露出臉孔的時候,我瞳孔一縮,竟然是剛才被池水拖進遊泳池裏的“指導員”!
安瀾不說話,而是對著“指導員”伸出手,勾了勾手指。
然後我就驚訝的看到“指導員”原本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他還是那麼手腳笨拙,但在水中卻像是突然變得十分靈活,一下子就竄到了遊泳池邊上了岸,步伐比之前更加蹣跚的向我們走了回來。
他回到我們麵前,我這才重新打量他。
隻見他之前明明被池水形成的水梭子穿成了刷子,但現在卻身體變得完好無損了。身上的破洞被一些奇怪透明的水液黏住了,泛著一種膠質的光澤。
從透明的水液中看進去,還能看到“指導員”身上那翻出的猩紅血肉,左一道右一道的猙獰傷口麵目可怖,讓我不由自主地轉過了頭,不忍再看。
但是安瀾卻觀察的很認真,突然輕聲“咦”了一句。
“你發現什麼了?”我急忙轉過頭問他。
安瀾沒回答我,而是對著指導員其中一處傷口上的透明水液伸出了手指,指尖上冒著一簇青色的火苗。
透明的水液一碰到火苗,就瞬間蒸發掉,露出被它之前黏著的巨大創口,還有血水因為堵塞之物突然消失而瞬間咕咕流出。
但安瀾沒有在意,而是麵不改色地直接將手指探進了那個傷口伸出,扒拉開了“指導員”的皮肉,看得我是頭皮發麻。
最終,安瀾收回了手,白玉般的手掌上沾滿了紅,攤開來看,掌心上竟然還滾著幾顆細如米珠的小圓顆粒。
“這是什麼?”我對那些顆粒充滿了好奇。
“精血珠。”安瀾冷著臉,“這種傷天害理的東西,也就惡道人幹得出來。”
“怎麼說?”我奇怪地問。
“你知道珠蚌吧。”安瀾眯起眼睛,“養珠人會挑選珍珠,割開他們的軟體,然後強行塞進去珠苗,將它們放回水裏養大。”
“往往一次植苗就能在一個珠蚌中種下十幾顆珍珠,最後養大的時候,珠蚌的軟體都會被裝不下的珍珠給擠變形,十分痛苦。”
“本來珍珠這種東西,就是外界的雜質不小心進入珠蚌,導致摩擦軟體不舒服,才會產生特殊的材質將它們進行包裹而誕生的。但卻沒想到因為最後生成的‘瘡’太過美麗,竟然會被人類進行人工養殖產珠……”
安瀾看向我:“你說,如果你是珠蚌,你被人抓去,在你身上開無數道口子,並且在裏頭埋入無數沙粒。你忍受著這些沙粒在你的身體內一天一天的變大,導致身形扭曲,最後再被人重新割開傷口取出來……你以為這是完結,結果又是新一輪的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