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頭撐著船槳的那個小鬼童,竟然是我認識的人,實在讓我有些吃驚。
而且更驚訝的是,他對安瀾說話的態度,竟然十分的熟稔。
“你們是什麼關係?”我沒注意地就脫口而出。
“船客與船夫的關係。”安瀾隨口回答,而擺渡人則突然暴怒:“胡說八道,你這小鬼就從來沒付過我船資!”
“小鬼……”我傻眼的重複這個詞。
雖然我之前就知道擺渡人比較喜歡裝得老氣橫秋的說話,但是親耳聽見他這麼大點一個,身高都不及安瀾腰部的正太把對方叫做“小鬼”……還是讓我有點風中淩亂。
“你那是什麼眼神?”擺渡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我在黃泉中擺渡已經有一萬多年了,你們這兩個年紀加起來都沒我一半多的家夥,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
一萬年!
我徹底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而擺渡人看見我的表情顯得有些洋洋得意:“哼,驚訝了吧。所以說,你們這些活人就是愛以貌取人,才總是輕易的就被鬼物蒙騙。”
我有些不服氣,小小聲地反駁:“你當初不也是沒認出來我是活人麼。”
“你……”擺渡人語塞,臉頰氣鼓鼓的,卻扭頭對著安瀾開炮,“你管管你買的鬼母,當初騙了我還好意思說!”
“她不是我買的。”安瀾淡淡地說。
“我知道!”擺渡人沒好氣的插嘴,指著還在翻騰不休的黃泉,“這麼大陣仗,不是你買的是你搶的……”
“她就是我妻子。”
“……等等,你說什麼?”擺渡人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安瀾說了什麼,頓時驚跳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已經超載了的船再次搖搖晃晃,幾個船邊的紙人沒站穩,“撲通撲通”的掉進了水裏。因為是意外狀況,所以沒有來得及護住自己,宣紙瞬間變得濕爛,淹沒在了水中消失不見。
安瀾盯著看了一眼,依舊很鎮定:“送我們去忘川途,這些紙人抵你船資。”
“從來就沒付過我錢的家夥,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轉移話題!你以為我會上當嗎?”擺渡人直跳腳。
就連我都開始對他產生同情了,那白淨的小臉上已經被氣的七竅生煙,青筋直冒了。
但是我也聽出來,他們似乎是在交談什麼跟我有關的事情,所以我製止了想要上前打圓場的念頭,悄悄地豎起耳朵。
“我再問你一遍,你剛才說這個女人是什麼?”擺渡人指著我,質問道。
然後我有些吃驚地看到在麵對我爸媽的時候,都能麵不改色宣布我是它女人的安瀾,此刻眼眶中的霧火黯了黯,居然像是在飄忽視線,有些不敢麵對擺渡人的質問。
我心裏忽然一堵,腦子一懵就想也不想地拋掉了旁觀偷聽的念頭,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安瀾的胳膊,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隨後麵對擺渡人,惡狠狠地說:“他是我男人!你有什麼意見嗎!”
話音落下,瞬間船上就靜了幾秒。
我這才猛然察覺到自己剛才居然說了些什麼,臉上頓時火燒火燎,羞愧地都恨不得重新跳回黃泉,完全不曉得自己這是中了什麼邪,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好尷尬好尷尬好尷尬!
我的心裏拚命地喊,幸好這個時候擺渡人反應過來倒抽一口涼氣,開口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氛圍。
“你們……還真的?”他事到如今還是一副不肯置信的模樣。
“嗯。”我聽見安瀾好像輕笑了一下,這次非常堅定地承認了。
擺渡人踉蹌了下:“天啊,你居然真做了,你知道這有多麼危險嗎,你真的完全想好了?”
“木已成舟,我做都做了,還怕什麼。”
安瀾和擺渡人相互打著啞謎,我疑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
擺渡人還想再說什麼,但張了張嘴目光正好和我對上,霎時又閉上了。
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他歎了口氣,抓過手裏的船槳狠狠戳進水裏。
“你自己有主意我不管你……”擺渡人隻留給我們一個後背,然後開始緩緩劃起船,硬邦邦的丟下一句話,“但是既然這樣,就把你的妻子看好了,像這樣的……”
他舉起船槳,對著在一個狼狽遊過來想要上船的黑袍人,狠狠砸上對方的腦袋,將對方又打回水底。
“不法之徒,就要像這樣,徹底掐了他們的念想!”
“是,我知道。”我看著安瀾露出微笑,眼中的青火大熾,愣愣發呆。
擺渡人的船在黃泉中行進的速度很快,前進的路中總能碰到被水流衝過來、掙紮著想要攔船的黑袍者,但全都被擺渡人一槳一個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