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白光一閃,一個小小的紙皮球從那裏飛起來,彈到了我的懷裏。透過單薄的宣紙,能很清楚的看到裏麵關著一隻身體破碎的迷你蜘蛛。
“你收著,我們回去了。”安瀾淡淡地跟我說。
也沒說放開我的手,就這麼直接牽著我,從高台上跳了下去!
雖然高台隻有一米,並不會摔死人,但完全不打招呼的直接跳下去,還是讓我一聲驚叫緊緊閉上了眼,本能地緊緊抱住安瀾。
但預想之中的墜地感並沒有,輕飄飄的,腳板就接觸到了實地。
因為太過輕易,落地之後我還顯得有些驚異未定。
紙人們齊刷刷的轉身,列成兩隊在前麵開路,驅散著其他的閑雜人等。
可我覺得其實完全不需要這麼做,因為剛才高台上的那一場驚變,底下的所有黑袍人都畏畏縮縮的躲到了大廳的各個角落,整個大廳中央瞬間變得空空蕩蕩。
所以我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前方躺在地麵上,那具孤零零的鮫人屍體。
安瀾完全沒有在意的從上邊跨了過去,但我卻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察覺到我停下來,安瀾轉過身看向我,所有的紙人也齊刷刷的轉身,靜候著指令。
我咬著下唇,有些猶豫,盯著地上的那具屍體,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
“他?”安瀾挑了挑眉,看向那隻鮫人的屍體,“你認識的?”
“是。”我有些艱難的點點頭,“能不能……幫我安葬他?”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因為我和這隻鮫人其實也不過算是半麵之交,而安瀾更與他沒有什麼關係,我沒有任何立場可以要求它幫我這個忙……但是我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鮫人的這幅模樣,就會有悲哀湧上心頭,如此弱小,所以隻能淪為他人餌食,讓我想起之前始終在惡鬼爪下狼狽逃命的自己。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我遲鈍的抬起頭,安瀾才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你剛才的樣子,不好看。”它理直氣壯地說,“以後不準再做出來。”
啊?我有些呆滯。
但安瀾卻沒有繼續理我,毫不在意的轉移了話題:“忘川鮫人,最好的歸宿還是葬於黃泉之中吧……”
它意味深長的跟我說,我一開始還有些不理解它的意思,但緊接著,我就明白了它的意圖。
大廳的天花板發出“咯咯吱吱”,像是不堪負重的奇怪聲響,這種動靜太過明顯,讓躲在大廳一旁的那些黑袍人都吃驚不已的喧嘩起來。
“真方便啊,這裏就是黃泉。”安瀾臉上平淡無波,淡淡補完了最後一句話。
然後“轟隆”一聲巨響,天花板徹底破了一個大洞,血黃色的黃泉水直接倒灌進來,形成了巨大的漩渦。
“快跑!”遠處不知道是有誰在喊,剛剛出聲就被隆隆作響的水流聲遮蓋住消失不見。
奔騰的黃泉水咆哮著,將大廳衝擊的支離破碎,湍急的水流中夾雜著無數碎石板,一些黑袍人在其中掙紮著飄飄浮浮,不幸被石板砸中,就又為黃泉的河水顏色添上一抹紅。
原本躺在地上的鮫人屍身早就被河水衝得不知道哪裏去了,但我想不管沉到哪裏的河底,都算是已經魂歸故土了吧。
早在天花板碎掉的時候,我就被安瀾一把拉過去,抱進了懷裏。我趴在它的胸膛上,四周有著一層隔著水的結界薄膜,所以我才能在這片混亂中還有餘力來想這些事情。
“救救我……”
也能無比清楚的看到自己前方,一個穿著黑袍,麵具丟失的男人向我伸出手求救。
但我卻一動未動,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被迎麵而來的一塊石板砸的頭破血流,失去平衡被河裏的暗流卷入黃泉深處……
他就是那個吃了鮫人肉的黑袍人。
我微微歎了口氣,吸引到了安瀾的注意。
“沒什麼好看的了,我們走吧。”它說,而它帶來的那些紙人,竟然在水中也能毫發無損,始終跟在我們的身邊。
安瀾帶著我筆直的向水麵上浮去,越來越接近水麵的時候,我仰頭看見了一艘小帆船的船底。
紙人們紛紛提前鑽出水麵,破開了水麵,然後安瀾帶著我緊跟在他們的身後,單腳一蹬就跳上了船,頓時整艘船搖搖晃晃。
“該死,安瀾讓你的紙人都下去,超載了!”
一聲大吼從船頭處傳來,我剛剛上岸還弄不清楚狀況,本能地往那個方向望去,結果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擺渡人?”
我失聲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