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識飄飄蕩蕩,在這團白光中遊弋。
過了一瞬,我的腳重新接觸到實地,原來自己又回到了醫院洗手間裏。
但我知道這裏不是現實世界,因為我沒看到安瀾,而且洗手間裏原本破碎的瓷磚都變得完好無損,地麵上的大洞也消失不見,所有的東西表麵都覆上了一層朦朧的白光,顯得有些祥和安寧。
而最重要的是,我的視野前方,出現了兩個本不該出現的人,衛修然和丁若蘭。
他們重新變回了活人時候的樣子,沒有變成倀鬼時候的醜陋。
就連當初被我挖空的胸膛和弄斷的指頭都恢複了原狀,站在那裏微笑地看著我。
我似有所感:“你們,要離開了嗎?”
“是的,”我看著他們兩人的笑容變得有些傷感,“但我們有話必須跟你說,不然無法放下執念去輪回。”
“什麼話?”我疑惑地問,突然想到什麼聲音驀地有些啞,“是有什麼心願嗎,還是有話想讓我幫你們跟親人傳達?”
“都不是,”丁若蘭搖了搖頭,“我們是來提醒你,你有危險,一定要小心!”
“危險?”
“是的。”
衛修然接過了話茬,目光溫柔似水地看著我,眼底藏了一分淺淺的惆悵:“有個很強大的男人已經知曉了你身懷鬼胎的事實,所以才會讓進門鬼命令我們來殺你取胎……如今我們失敗了,對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要多加注意。”
衛修然的眼神讓我默然無語,他曾經是我愛過的男人,但此時此刻,我已經徹底的成為了安瀾的妻子,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已經無法再逃脫……
如今再見麵,他也馬上就要離開人世,除了唏噓,當初的那些愛戀之情也隻能在心中翻滾一下,歎息著隨風而去。
怔愣中,我聽他說起我肚子裏的寶寶,不由心中一凜:“那個男人是誰,他為什麼盯上我的寶寶?”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身。隻知道進門鬼尊稱那個男人為主人,但有時候也會叫他父親。”丁若蘭說。
“父親?”我有些驚訝。
丁若蘭點點頭:“是的,那個男人的力量十分強大,身為倀鬼的我們根本不被允許直視他的臉,隻知道就連進門鬼都要在他的麵前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絲反駁。所以我們隻想來提醒你要多加小心,還有就是……”
她說著,臉上緩緩綻開了笑,目光中充滿了不舍:“謝謝你救了我們。”
我看著他們說完這句話,身體突然變得淡薄如輕紗,一點一點就像是消散一樣開始透明起來,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我知道,他們這是要“走”了。
“書薇!”
眼見著他們快要徹底消散不見,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衛修然大聲地衝我喊道:“你懷上的鬼胎並不是孩子!”
他突然說出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話,視線緊張地越過我的頭頂,看向我的身後那片空地。
就像防備著什麼一樣,又短又急促地說出最後一句話:“不要太相信那隻鬼……”
話音未落,他和丁若蘭就化成了無數四散的光點,消失在空氣中,徒留下被搞得一頭霧水的我。
我有些急躁地對著空氣大叫:“什麼不是孩子?衛修然,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回答我。
最後拋下這句話的衛修然,已經和丁若蘭一起踏上了轉世輪回的道路,空蕩蕩的幻境中,隻剩下了我自己一個人。
他說我的孩子不是孩子?
我心中緩了緩情緒,心中驚疑不定,手掌不由覆蓋上肚子。
過了一會,可能是因為之前寶寶傷得太重,我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胎動跡象。
小心那隻鬼……是在說安瀾嗎?
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但即便“是”又怎樣?
我苦笑了下,已經與安瀾定下魂契的我,就算知道他要對我不利,也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反抗啊。
更何況我並不是很願意相信衛修然,畢竟他曾經背叛過我一次,雖然現在已經知道那並不是他本人的意誌,但心裏終究還是有個疙瘩……
但我這知道這並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最重要的應該是我已經和安瀾定下了魂契……雖然隻是單方麵,但我們之間的靈魂也已經相互聯係在了一起。
心底原先的厭惡恐懼會如同惡念一般,被善魂鎮壓撫平。現在的我或許對安瀾還是沒有好感,但也已經無法再對它產生諸如懷疑之類的負麵情緒了。
就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這片幻境開始慢慢崩塌。化成片羽一點一點的消散,露出黝黑的空洞,從裏麵還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