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迷糊間,仿佛有人抱起她,大聲喚她:“蘭姑娘!”語氣中不無驚詫與難以置信。
她氣息微弱,勉勵張了張嘴,問道:“夫人……?”
那人痛心疾首:“州牧趕到的時候,夫人她已經沒氣了,不過好在,小公子生下來了!”
蘭兒感覺吼間一抹腥甜,下一刻就有血液自口中流出,繼而便感覺自己墜入幽深的黑暗之中。
太極殿上,陳籍將折子奮力摔到地上,下麵幾人瑟瑟不安,匍匐不敢起身。不知過了多久,陳籍留下杜商,聲音裏是前所未有的無力與疲憊:“杜卿,你可怪朕?”
杜商沉默良久,然後重重拜道:“臣不敢,隻是臣想懇請陛下,恩準臣親往滄州,父母年事已高,經不得這般傷心!”
陳籍忽然自嘲道:“好一個不敢,你們都是看中兄妹情誼的人,不似朕,冷血無情慣了。太後也為著壽安罵過朕,說朕不顧念血肉親情!”
杜商有些不敢看他,隻跪在原地,殿內明明銀骨碳燒得很旺,卻覺得有蝕骨冷風侵入自己的朝服,他再拜:“臣有罪!”
陳籍似乎突然倦了,朝他擺擺手:“你執意要去,便去罷,替朕好生安撫韓文朗,他可別再出什麼事,否則……”
他重重歎了一口氣,吞下未說完的話:“下去吧!”
見杜商退去,李進義躬身入內,誰想放進去都被扔了一身的折子,陳籍怒氣衝衝:“廢物,找了一年多還沒找到人,朕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
李進義小心服了服巾帽,連忙跪下:“奴辦事不力,觸怒陛下,奴該死!”
陳籍該發泄地發作完了,黯然撐著額頭,忽然向殿前匍匐跪地地人問道:“進義,你說她要是哪天回來了,知道她兄嫂在滄州出了這樣的事情,會不會怨怪朕?”
李進義斟酌著言語:“婕妤……向來深明大義,再說陛下放韓州牧去滄州也是為形勢所迫,她定然是能理解陛下的!”
陳籍好笑地看著他:“深明大義?你恐怕說的是韓家的另一位女兒朕還勉強信上一信。她?嗬!算了,我也沒想著她個逆來順受解語花。”
李進義心裏一片嗚呼哀哉,顫聲道:“陛下……”
陳籍輕蔑地凝視他一眼,擺擺手:“你既承你義夫遺誌接手了暗衛,就不要想著省心省力。既然那周圍一直沒發現她的蹤跡,那就擴大州郡搜尋,就算把齊國翻上一遍,也得把人給我找出來!”
李進義連忙稱是,最後心驚膽顫告退。自他義父去後,自己便被提到禦前,接任長史之位,還暗中掌管了以前由李得用秘密掌管的暗衛。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也總算體會到當初義父那般日日伴君如伴虎的心情,尤其這一年多,感覺這位君王心思更是難測,像今天這頓怒斥不過是家常便飯。有時候,被砸一身折子,然後再領一頓板子,也是有的。他不經意摸了摸脖子,想著這一年來不少因為言行失當被砍去頭顱的那些人,不禁戚戚然,自己這顆頭顱又可以留到幾時呢?
他剛出殿門,王壽連忙迎上,陪笑道:“長史!”
李進義撇了他一眼,迎著廊上冷風,正了正巾帽:“傳書給孫潛,讓他們擴大搜索範圍,另外,再派出去一隊人馬,沿著出京的那條路,凡是經過的州郡村鎮,仔細搜尋,知道了嗎?”
王壽連忙稱是,想了想還是想側麵試探口風:“長史,我有一事不明?”
李進義打量他兩眼,道:“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