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碎心(1 / 2)

和儀的乳母把玉璧交還到文雋手上時說:“昨日史充華來看韓承徽,我見她鬼鬼祟祟從走到你床塌前還翻開了枕頭,我心頭起疑,便也學她的樣子,結果見到了這塊玉壁。我見這塊玉壁和陛下身上的一模一樣,起初還以為她隻是單純想要栽贓嫁禍,今日這情形看來,不想她竟如此惡毒,想要陛下對你誅心!”

文雋撫摸著手上的玉壁,春娘幫她含淚謝過那趙姓乳娘:“要不是你機警,我們婕妤就著了史充華的道了。”

那乳母擺手道:“就當是還當日婕妤救我一命的恩情,況且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過為著安身立命逼不得已多長了個心眼而已。”

文雋拿著玉壁在窗前坐了半日,春娘在外間忙活,昨日陛下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從裏到外都是一片狼籍的模樣。她和紅霞盯著底下人,心中還是慶幸,好在陛下沒有傷害婕妤。

就在這時,內閣傳來一聲脆響,春娘和紅霞都驚了,連忙快步進去,隻見地上的玉壁已經碎成無數片,這是認為狠擲的結果。

文雋向春娘招招手:“春娘,你過來。紅霞,你繼續去外邊忙吧,我有些話要同春娘說。”

紅霞退了出去,春娘繞過碎片,心疼道:“這又是何苦呢?”

文雋淒淒地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東西太容易引起禍端,與其留著,不如毀去,這樣,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再也無法用它傷害我了。”

春娘握住她冰涼的手,難過道:“我知道這塊玉壁對你的意義,顧嬪去了,這塊玉壁也自此沒有了,我實在擔心你。”

文雋看著窗欞:“她臨走的時候,叫我不要輕言生死,我記得的。”

春娘聽她如此說,稍微放下心來:“婕妤說有話同我說,不知何事?”

文雋笑著看她:“再等一等。”

春娘沒想到的是,這一等竟然等來的是許久不見的孫敬,她臉上升起些微紅雲,熟練地準備為他沏茶。

文雋任她去,待她回來,向孫敬道:“孫醫佐,我想把春娘托付給你。”

春娘聽了,手中的茶壺晃了一晃,幸好她及時握住,才沒有摔到地上:“婕妤……”

孫敬回身看了眼春娘,然後看著文雋:“婕妤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結綺閣這番模樣,到底怎麼回事?”

文雋起身把半掩的窗扉推開,背對著二人:“我接下來要行的路,太過凶險。春娘陪在我身邊已經兩年,她是心地良善,待人真誠,我不願她陪著我涉險,我也不想看到她遭遇任何危險。”

春娘跪地,淚眼婆娑:“婕妤,我不怕,請你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

文雋把春娘拉起來,看著孫敬:“孫醫佐大概覺得突然,春娘會是一個好妻子,好新婦的,以後,你可以幫我好好照顧她麼?”

孫敬看著春娘,坦言道:“隻是臣家中僅有幾間陋室,一位老母親,怕委屈了馮內人。”

文雋笑著看向春娘:“孫醫佐與我們相識也這麼久,為人醫者,有術亦有心,把你托付給他,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

春娘已經梨花帶雨,孫敬拉過她的手緊緊握著,問她:“春娘,你是否願意出宮,跟我一起過苦日子?”

文雋真心地笑了笑:“我會為春娘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你們可以置辦一些房屋田地,我隻有一個要求,孫敬,你要一生一世都待春娘好,不可讓她受委屈。”

孫敬躬身道:“請婕妤放心,我會好好待春娘的。”

以前熱鬧祥和的仁壽殿人尤其少,文雋徑直入內去尋李得用。多日不見,他似乎蒼老了許多,背不像以前那麼筆直了,近了看,發間幾乎尋不見青絲。

文雋柔聲喚他:阿翁!”

李得用挺住了擦拭案台的手,巨幅的畫像下麵是一個白瓷花瓶,裏麵插了幾隻合蟬菊。

他轉身很是緩慢,看了來人半晌,才認出是他:“婕妤怎麼來這裏了?”

文雋走近他,說明來意:“我閣中有個宮人,想放她出宮,希望阿翁通融,幫我這個忙。”

李得用猶豫片刻,道:“其實,奴已經不大管事了,婕妤為何來找我?”

文雋悲戚地笑笑:“你能讓手下的暗衛放過了窈娘她們,我想,這件事情你也會幫我的!”

李得用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渾濁的雙眼忽然閃現一絲清明,看著自己滿布皺紋的手:“這些年,奴這雙手插花煮茶焚香使得,算計害人也使得,孟國公當年曾對我有恩,太後的本意也不是要趕盡殺絕,黃泉日近,少些殺孽,隻盼奈何橋不會太過難行!”

文雋看他形容確實像是垂死之人:“阿翁難道也服了太後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