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還真是頗有禪宗“隨口禪”的效果,趙慎三剛剛為了敷衍彭會平,隨口編了個理由說晚上喬遠征約見,誰知這會子還真是喬遠征打來了電話,問他晚上回不回省城?想跟他聚聚聊聊天,他當然答應了,人也就從剛剛的情緒中被喬遠征拉出來了。
拉出來之後,趙慎三才發現徐師傅居然把他拉到了湖邊。看看時間離中午飯還有段時間,索性讓車停下來,他跳下去坐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向徐師傅要了一根煙點燃了,坐在那裏看著被陽光暈染的波光粼粼的湖麵,心裏尋思著剛剛的事情。
被喬遠征這個電話一打斷,趙慎三反倒覺得剛才自己思考問題的角度存在嚴重的問題,為什麼要替彭會平難過,覺得黎主管心狠手辣呢?如果決策者都懷著悲天憫人的胸懷,莫說他們自己無法在決策者的位置上呆著了,就下級這些個個“胸懷大誌”的下屬們,又會如何不安現狀橫行霸道呢?
常言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什麼樣的玉璧比得上那枚可以左右無數人榮辱禍福的大紅印章來的珍貴呢?如果一個一味拘泥於慈悲方正的人手持此寶,別說以此為民謀福利了,隻能是群起爭奪的局麵,給持有者帶來大大的一場橫禍才是!反觀這段時間鄭焰紅去河陽擔任主管後麵臨的重重叵測局麵,若不是她有這種跟黎遠航類似的殺伐決斷之心,恐怕早就被一腳踢下神壇了吧?即便是無法把她趕出河陽,最起碼她手裏的權力也會被分走一大半,她也就成了職場的悲哀者了。
黎主管在做出“捧殺”彭會平的決定時,又何嚐不是懷著一絲僥幸的慈悲心理,希望彭會平能夠意識到之前的錯誤,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改頭換麵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好常務呢?若是他沒有抓住這次機遇,依舊橫行不法的話,那麼法律之劍斬下來,也隻能說他自尋死路了。
這麼看來,責怪黎主管狠心是沒道理的,為彭會平懷有這種兔死狐悲的心腸就更加可笑了。他趙慎三之所以是趙總監趙常委,是因為他配得上著六個字賦予他的一切使命,並非緊緊盯住這六個字帶個他的權利跟利益,所以,彭會平喜悅跟悲哀兩個結局中悲的一麵永遠不會降臨到他的頭上,那麼,剛剛一切難受的情緒,都如同一個千金小姐閑得無聊,硬生生把自己幻想成一個婊、子般自尋煩惱,或者是自尋下賤了!
相通這一切之後,趙慎三不單單是覺得鬱悶煙消雲散,反而有一種更深層次的領悟,仿佛一個修道者因為一次難得的機緣,瞬間在修行上得到層次上的提升一般喜悅。他丟掉煙蒂站了起來,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突然對著湖麵長嘯了一聲,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向著湖麵打了一個漂亮的水漂,才回身對著忍著笑看著他的徐師傅說道:“想這麼吼一嗓子好久了,今天終於吼出來了,真舒服!”
徐師傅憨厚的笑笑沒說話,趙慎三上了車,吩咐去酒店了。
此時,鄭焰紅已經坐在老領導家的書房,跟老領導談話了。
她早上趕到省城機場的時候,還有一個小“驚喜”河陽市的副總經理魏剛居然在她身邊出現了,還做出很“驚喜”的“偶遇”狀態,激動地走過來說道:“鄭主管,您今天也進京嗎?真巧,我去京城參加一個會議,沒想到跟您一趟飛機。”
鄭焰紅擔任主管之後,對總辦事務並沒有插手管理,故而她對魏剛進京開什麼會,怎麼會這麼巧沒有絲毫的意外情緒,僅僅是答應了一聲也就罷了,誰知道這個魏總經理卻順勢坐在她身邊,長篇大論的說起當年鄒總經理如何為了申報工業園的事情,幾次進京甚至出國,商談好了好多家國際大公司,最後卻因為環保問題功敗垂成的往事。
鄭焰紅從進河陽至今,對當地幹部的種種不可理解行為均報以“清風拂麵不沾塵”的超然淡定。這個莫名其妙的饒舌總經理她僅僅是開會的時候見過,根本談不上熟悉,這人卻好似在勸諫又好似在示威一般,自來熟的喋喋不休,他到底想幹嘛?就算想跟她這個主管套近乎,用鄒天賜的失敗來做突破口也太過笨蛋了吧?這種行為說好聽點是搬弄是非,說難聽點就是挑撥離間了,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導致鄭焰紅對他產生負麵印象,日後更對他不利嗎?
但鄭焰紅卻看得出來,這位魏總經理眸子裏透出來的光芒顯示這並非是一個單純的捧粗腿的幹部,這個人非但不笨,還是個極其聰明的人才是,印象中這個人分管的是文化教育的,跟工業園項目扯不上絲毫的關係,那麼,跟她這個河陽幹部心目中喜怒無常的領導談論這麼敏感的問題,他就不怕她翻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