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被,地為鋪。身下是被楓葉覆蓋的青石板,桃夭躺在楓葉堆裏,觸目都是血紅的一片,連深藍的天空都被這火紅的楓葉給遮住了。
風吹起,山中的葉聲如濤,偶爾有陽光透過葉片與葉片之間的縫隙,照在她臉上,也有楓葉被風吹落,覆蓋在她身上,與她身上那一襲紅衣相溶,越發顯得妖嬈。
午後是溫暖的,桃夭在楓葉堆裏,在楓葉聲中,靜靜的睡著,在她的身畔是一座墳墓,簡單的一座墳,立著一塊墓碑,陽光也照在那墓碑上,照亮了墓碑上的字,跡墨,舞魅。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名字。
約莫一個時辰後,桃夭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每天她都習慣來這裏睡午覺,而且一睡就能睡著,這個地方總能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望著身旁的墓,輕輕的笑了,“魅姐姐,墨哥哥,你們是何其不幸卻又何其幸福啊。”
五年前,當桃夭隨著師父南煙來到這南洛山時,立於石磚埔就的山道,夾道的山林中,楓葉高擎如傘的緋紅,那一刻,她愣住了,楓葉她並不是不曾見過,隻是不曾見過如此這般的紅,如血般的紅。
那一年,她被拋棄,於一片冰天雪地中被師傅南煙救起。
在那之前,她也是認得南煙的。更小的時候她跟著她的暝主子進宮時是見過南煙的,她知道南煙是夜染國王最愛女子的師父,而她桃夭,剛好與王最愛的夜藍鳶有著三分相似,所以當戴著半邊麵具的南煙說要帶她走時她也不怕。
她記得那時南煙問她,“小歡兒,你還記得宮裏的藍鳶姐姐嗎?”
夜藍鳶,那麼傾城絕美卻又溫柔善良的女子,她又怎會忘記。
可是,如今那女子她是再也見不到了,能看到的隻是一座墳,一塊墓碑。
到了南洛山,她才知道,夜藍鳶其實並不叫夜藍鳶,而是叫舞魅,且也並不是王的未婚妻,一直一直那叫舞魅的女子心裏愛的男子都隻有一個,是那個如今與她葬在一起,叫做跡墨的男子。
桃夭喜歡南洛山,從住下的第一天開始便喜歡了。
她們的住處是一所位於半山腰的不大也不小,簡單卻不簡陋的小屋。每日,桃夭都喜歡立於屋後,聽楓葉嘩嘩作響的聲音。喜歡在楓葉飄落的同時舞劍。
小屋後院紅葉漫天,石階小道直通山頂。山頂,便是舞魅的墓。
每日練完功後,她都習慣於師父一起坐於墓前,或沉默,或聽師父南煙講訴關於舞魅的一切。
南煙口中的舞魅與桃夭心中那個溫和善良的女子是不同的。
溫柔善良的是失憶時的舞魅,真正的舞魅除卻善良外也是帶著血腥的,因為在她身上背負著血仇家恨。
“漫天飛舞的紅色楓葉便如同撲火之蝶。”這是南煙常說的話,桃夭知道師父說的是舞魅。摯愛楓葉的舞魅有著與楓相同的執。
南煙很疼愛桃夭,似乎是把未來得及給舞魅的愛都給了桃夭。
她與她,亦如當年她與舞魅一般,情同母女。
而今,時光飛快流逝,五年過去了,她已經十八歲了。
一直一直坐到夕陽於地,桃夭才站起身來,“魅姐姐,桃夭恐怕很長時間不能來看你了,不過,桃夭一定會回來的,回來就得一直陪姐姐了,不知道那時候墨哥哥會不會生桃夭的氣。”
五年了,桃夭知道要是自己再不離開,恐怕就不夠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桃夭,桃夭,總是美好且短暫的,就算如今的她是擁有保護自己能力的她,而非當初的軟弱。
但依舊是改變不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