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
當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我知道了什麼叫做心跳。
他站在柴房的門口,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為他青色的袍子鑲出了一條金邊。他的鼻子俊俏而又挺拔,好看的嘴角微微的上揚著。我還望見他清澈的眼睛裏是一種許久不見的溫馴和謙卑。忽然間,我就想落淚了。
也許是一個蓬頭垢麵的人忽然在他麵前嚎啕大哭,把他嚇壞了。他登時顯的有些手足無措。他窘迫地看看外麵,又看看我。猶豫了半天,走進了柴房。
破舊而髒亂的柴房與他的清爽格格不入,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隻是徑直地走向我的床邊,拿出了一塊青色白淨的手絹。
我下意識的往後靠,倚在牆邊。
“不要怕,我隻是想來問路的,嚇到你了嗎?”
我知道他原是想幫我擦掉眼淚,可他的手伸了出來卻停在了半空,最終還是將手絹塞到了我的手裏。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你把眼淚擦幹吧。”
他起身,準備離開。
我低著頭,淚水落在了手絹上。
“謝謝你。”
我聽到我的聲音有些沙沙啞啞的。
他的腳步走到了門口,停了片刻,忽然又走了回來。
“這給你!”他不由分說的將手中的包袱塞給了我。
“這些都是幹淨的衣服,你先將就著穿上吧,身上的這件換下就扔了。包袱裏還有些碎銀子,有需要的話就用。”
我驚訝地抬起頭望著他。
他的臉上透出些許為難的神情,卻還是堅定的跟我說著話。
“這樣吧,你先換好衣服,我帶你去溪邊梳洗一下。”
當同樣清爽的我站在他的麵前時,他就楞住了。
“好看嗎?”我小聲地問道。
此時的我剛將身上的汙垢洗淨,頭發自然的散在身後。他的衣服很大,我將腰帶係的很緊,卻還是寬寬鬆鬆的。
“好……看。”他低底地吐出兩個字,卻還是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狂亂地跳了起來,那強烈的咚咚聲震撼著我的聽覺。
“謝謝你。”
“厄,沒什麼,沒什麼。”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別開臉去。
我微笑,坐到了溪邊。風輕輕地吹過來,揚起了我的秀發和衣擺,在空中肆意的舞動著。我忽然想起昨天在書院聽到的那首詩。
“訪竹越雲崖,即林若溪絕。寧知修幹下,漠漠秋苔潔。清光溢空曲,茂色臨幽澈。采摘愧芳鮮,奉君歲暮節。”
身後的竹林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似是無意,又像是應和。
“原來你還會念詩啊?”他坐到了我的身旁,青色的衣袂在風中飄動,緞帶的秀發和我的結在一起,續續揚揚,綿綿長長……
那天後,破舊的柴房裏忽然多了陽光,生氣,以及一麵嶄新的銅鏡!
銅鏡隻值一兩,卻被我擺在了房間的最顯眼處。清晨的時候,當第一聲鳥鳴劃破天空,它就能映照出窗外碧藍的蒼穹,徭役的樹影,還有人影彤彤的書院。當然更多的時候,我會坐在鏡前端詳自己。然後我就發現,原來我散亂的頭發,已經長過腰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