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不祥的人……
自我出生,我爹就這麼告訴我。
“你娘因為生你難產死了!”我依舊記得爹老淚縱橫的臉,以及他看我時那憤恨的眼神。
八歲那年有個算命的說我是天煞孤星,注定要克死在我身邊的所有人。
爹信了。
於是我被賣去一戶人家做童養媳,他們給了爹二十兩銀子。二十兩,那便是我當時所有的身價。
送我走的那天,爹沒有哭,我也沒有。
我隻是任由他將我交到一個陌生女子的手裏,然後看著他轉身離開。漠然到就像是一個與我毫不相幹的人,竟不肯施舍一絲的憐憫。
其實那個時候我很想哭。
也許是巧合,又也許真的被那算命的說中了。在我入府的第一年,那位原定要在幾年後與我婚配的少爺,竟然暴斃而亡了。
府裏頓時掀起一場軒然大波,而我,成為了鎮裏最年輕的寡婦。
“就是她克死少爺的,她是天煞孤星!”靈堂前,一名老嫗驚聲尖叫。隨著她顫抖的手,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地指向了我。
“你滾,你滾,我們不該讓你進門,你這個殺人凶手!你給我滾!”夫人瘋狂地衝向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你給我滾,永遠也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我又回到了那破舊不堪的房子,隻是外牆似乎看上去比一年前更舊了。
爹在屋內憤憤地看著我,仿佛我是一個陌生卻被他憎恨的仇人,而不是他的女兒。我想,或許是因為我讓他丟了那二十兩銀子。
“你是個怪物!”
爹扔下這句話後就沒有再理會過我。我搬進了柴房,我知道爹不會讓我進屋。
其實柴房並不那麼糟,除了經常漏雨以及會有一些老鼠橫行之外,還算是有瓦遮頭,足夠了。
偶爾有經過的同齡孩子在念著朗朗上口的詩詞,我很羨慕,趴在窗口上看他們去書院時的背影。當他們在書院裏念書的時候,我的心就會變的特別平靜。
我撿了很多那些孩子扔掉的紙,上麵有他們歪歪扭扭的字。柴房沒有紙筆,我經常拿著石頭蹲在地上刻畫著,很快的,我床頭的紙已經有厚厚的一疊了。
但就在我認得第二百零六個字的時候,爹忽然病倒了。
爹走的很快,甚至來不及等大夫來診斷。
我躲在門邊,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爹。他的嘴不停地在叨念著,我猶豫,不知是否可以走到他身邊跟他說說話。
突然間他的眼睛睜的很大很大,直直地看著我,他的神情中透露著絕望和不甘。我忽然聽到他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他說,
“怪物!”
我的身體開始顫抖,卻始終沒有跨入一步。直到他的眼睛再次閉上,我的眼淚這才緩緩地落下。
這一次是鎮裏因我掀起的軒然大波。不祥的我,終於街知巷聞。
爹的房子被拆掉蓋成了墳地。索性我的柴房沒有拆,我依舊可以聽著書院的讀書聲入睡。
一個人的日子過的很快,我也記不得過了幾個春秋,隻是似乎當初與我同齡的女子好多都被媒婆踏破了門檻。
沒有人敢踏進我的柴房,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