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錦華望了眼地上狀似瘋癲的皇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背手隨其父離開冷宮。周泠落後數步,路過上官敏華時,這位驕橫的晉山王郡女衝她的小姑冷冷嗤笑,道:“多日未見,敏華妹妹倒學了不少手段。”
上官敏華攏袖,舉止輕鬆,柔聲道:“泠郡主,那三十杖怎未封了你的嘴?”
周泠氣得滿臉漲紅,一口貝齒咬唇反複不定。上官敏華視而不見其青筋直突的手背,轉過身,淡然而視,唇邊的嘲笑使周泠更是擋不住心頭憤意,對方指著她的鼻尖,吼道:“你個妖蹄子,有本事別落到本郡主的手裏,否則,此人便是你日後的寫照!”
“會咬人的狗從來不吠。敏華妹妹,你說是也不是?”那邊廂的上官雪華扶著侍女的手軟綿綿地站起來,柔若無骨,她說的話偏是錦裏藏針。
上官敏華低聲而笑,提醒道:“三姐姐和泠郡主的手帕情誼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呢。”
上官雪華扶著侍女緩緩而行的身形微晃,她終究是不能回頭與上官敏華的威脅對峙的。向著漸逝的落日,她微揚首,輕聲道:“昨日之日不可留。”
周泠皺眉,待要說話爭取宮中的盟友,上官雪華已飄然遠去。周泠恨恨地跺跺腳,追著上官錦華的方向而去。晚風微拂,甘後昏厥,淒清的冷宮裏老宮人無聲無息還等著。
上官敏華放開衣袖,讓汗濕的手掌在晚霞中風幹。她吐出胸中濁氣,蹲下探了探皇後的鼻息,希望還有救。她讓宮人在此處稍待,她提了燈籠向記憶中的明月湖匆忙趕去。
叩響竹籬,秦關月聞聲啟門,上官敏華垂首請他前去救人。
秦關月並未動,他道:“汝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上官敏華點頭,秦關月搖首道:“汝若知,應知縱虎歸山的後果。”
她半垂眼簾,輕聲道:“玉山夫子,爹爹是一時氣糊塗了,還請夫子救皇後娘娘一命。”
秦關月不為所動,他道:“當日,玉山曾問敏華,汝心中何想?汝鏗鏘有力地答曰,為師所想即汝之所想。如是,汝當早些回府。”
上官敏華不小心咬到舌頭,她眨了下眼睛,道:“夫子難道不信敏華能夠自保?”
“汝心思敏銳,又有非凡魄力,隻惜優柔寡斷。”秦關月語帶暖意,輕聲叮囑道,“那人手下冤魂累累,赴死也是命定。汝速速歸去罷。”
上官敏華見勸不動秦關月,另辟蹊徑,輕笑道:“夫子是在考敏華麼?若甘氏一族就此煙消雲散,我上官族可就真的眾矢之的,再無可挽回。若有外戚甘氏在前,父兄或可有斡旋的餘地,萬請夫子明鑒。”
幕色深沉,秦關月清冷的容顏尤勝明月,他莞爾一笑,道:“汝是定要救那甘氏之女?”
上官敏華隨口答道:“誒,夫子,我們都明白啊,這不是在救皇後娘娘。”
“誠如信之兄所言,敏華聰慧有餘,霸氣不足。”秦關月搖頭輕笑不已,上官敏華眼角微跳,沒有搭話。
秦關月道稍歇片刻,他回屋放下竹窗簾架,合上門,取過上官敏華手中的燈籠,領她走向太醫院。上官敏華好奇,此事人越少知道越好,秦關月的醫術她是見識過的,為何他不願呢?許知其有疑問,秦關月自動答道:“為師曾立誓,此生不救甘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