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導演要求試的這部分戲著重表現的是程夢蝶的悲傷與痛苦,但是小寒考慮到一點:
程夢蝶的父親因有私藏gong dang 的嫌疑而被日軍殺害,心情沉痛的程夢蝶恨透了日軍,她堅決不肯為他們唱戲。
無情的日軍為了能讓程夢蝶出演他們喜愛的《貴妃醉酒》,他們直接抓走了程夢蝶還在讀中學的弟弟,他們以她弟弟的生命來要挾程夢蝶——她唱,他們就放了她弟弟,她不唱,後果可想而知。
唱?還是不唱?
有著一身錚錚鐵骨的父親慘死日軍手中,無辜的弟弟又被日軍關押在牢獄裏,在這種雙重打擊和折磨之下,堅強的程夢蝶幾乎要崩潰,她的內心是備受煎熬的,難過、焦慮、矛盾、掙紮、無助、憎恨……
大勢所趨,由不得自己,所有的仇恨必須和著血淚吞咽到肚中,咬著牙,忍著痛,強撐起精神,挺住,一定要挺住!
弟弟是她在這世間僅剩的親人,她已經失去了父親,她不能再失去她的弟弟。為了弟弟,她不得不唱!
唱!
此時的小寒已經變成了劇中的程夢蝶,坐在鏡子前的她腰杆筆直,人們仿佛見到了她從骨子裏透出的那股堅毅,她從容地,鎮定地拿起了其實虛無的畫筆。
台下的霍岩不由一怔。
翁小寒起筆、握筆的姿勢居然如此專業,就像真正的京劇演員一樣!
可就當小寒拿起筆的那一刻,哀傷和痛恨又襲上心頭,彌漫的濕熱燒灼著雙眸,通紅一片,她的牙根隱隱起伏,喉嚨緊致又酸痛,和手一樣,抖動不停。
她將筆握得更緊了,指骨已泛起清白,她努力壓製著血氣翻湧的恨意,不許自己的手繼續發抖,她拚命瞪大了眼睛,淚水被她成功逼退回去,沒有滾落。
鏡中人,麵容冷冽,太多複雜的情感若隱若現。
厚重如黑夜的濃墨畫出載不動許多愁的細長蛾眉,驀地,筆尖在眉尾頓住了,暈開的墨汁凝結著揮之不去的悲與恨。
然而,戲是必須要唱的,她沒有選擇,隻有忍氣吞聲。
筆,終是緩緩落下。
霍岩和其他人屏住了呼吸,一齊震驚地盯著台上鞠躬致謝的小寒。
直起身的小寒困惑地望向對麵鴉雀無聲的“觀眾們”。
不一會兒,在座的人員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掌聲雷動。
霍岩興奮地走到小寒的身旁,棕眸格外明亮,他笑容溫暖,輕輕拍拍小寒的肩膀,“小寒,你就是我理想中的程夢蝶!”
“謝謝霍導賞識!”欣喜的小寒感激地朝霍岩鞠了一躬。
霍岩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小寒,他語氣真誠,“看得出,你為這個角色下足了功夫。你很敬業,也很有天賦,這是你靠努力換來的,是你應得的。”
《金曲舊夢》的副導演是柳若煙的朋友,他偷偷發信息告訴柳若煙,霍岩選了小寒飾演女主角程夢蝶。
門外的柳若煙得知這一出乎意料的結果,氣得的她差點昏厥當場。
小寒剛從裏屋走出,誰知柳若煙狂妄地堵住了她的去路,“翁小寒,你這次不過是僥幸,別以為你當了女主角你就能贏得了我。”
嘴角微揚,波瀾不驚的小寒鎖住雙眸染著怒氣的柳若煙,“我隻是一名演員,我要做的就是演好我該演的角色,至於輸與贏,那都是你自己的問題。”說完,她果斷推開了柳若煙,依然揚起頭,氣場滿滿地絕塵而去。
小寒上了車,正要啟動車子,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一聲響,來自微信——
“小寒,我現在在上海,時間緊迫,你中午方便出來一下嗎?我有件事想要當麵問你。”是她的大姐翁穀雨發來的。
過去的一年裏,翁穀雨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著處理羅氏化妝品事件,好在有餘安寶的幫忙,盡管幕後主使仍未找到,但羅氏集團已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產品銷量在今年逐漸回升,翁穀雨也比以往更加忙碌。
自羅氏化妝品事件開始,翁穀雨為了不想讓小寒擔心,以及不耽誤小寒的工作,她一直不準小寒回G城。截至目前,這是翁穀雨和小寒第一次見麵。翁穀雨能抽空來上海見小寒也是受某合作商邀請來參加下午的一項重要會議,晚上她就要飛回G城。
小寒不假思索,立即開著車駛向翁穀雨約見的餐廳,她不用猜也知道翁穀雨要問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