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哭成這樣了?她怎麼了?”唐佑廷抬頭問明薇。
明薇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知道?”
“不怪周小姐。”丁含玉抹了一把臉——眼線居然還沒糊——勉強忍住眼淚,“是我們說到了承卓。周小姐怪我當初丟下你去了美國。我覺得慚愧,才……”
唐佑廷怒氣衝衝地朝明薇吼:“你好端端地提承卓做什麼?”
明薇差點被他的怒氣掀翻,像是被人一拳捶在臉上似的,懵了半晌,說:“承卓怎麼又提不得了。”況且,明明是丁含玉先提起趙承卓的呀。她哪裏知道以前都還能提的趙承卓又突然變成了一塊觸碰不得的地雷區。
“真不是周小姐的錯。”丁含玉嗚嗚哭著,“是我的錯。我當初不該丟下你走了的。”
“不是你的錯。我沒怪過你。”
“可是,周小姐說我不夠朋友。”
明薇哈地一聲幹笑起來。
她輕敵了!她低估了這朵溫室百合花了。這分明就是一朵帶刺白玫瑰呀。不動聲色就給了前情敵一刀,又狠又利,見血放收。明薇措手不及,完全沒招架的能力。
她當初就不該來赴這個約。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唐佑廷果真如同幼崽被踢了一腳的雄獸似的凶狠地瞪著明薇,一連串質問擊中了她。
“你知道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指手劃腳?你根本就不認識承卓,你也不了解整個事。含玉已經很不容易了。你憑什麼指責她……”
明薇看著他憤怒的表情,看著他嘴唇一張一合,至於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這就是情人反目成仇的最佳例子。眼前這個男人,曾經用這張嘴唇熱切地親吻過她,在她耳邊說過多少動人的情話。現在,他正用它來斥責她。這張她吻過無數次的嘴唇,正吐出冰冷無情的字眼,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砍在她身上,讓她遍體鱗傷,血流成河。
“你說夠了嗎?”明薇輕聲開口。
唐佑廷咬著牙,麵部肌肉緊繃著。明薇麵上越是雲淡風輕,他越是恨。他恨她的淡然,恨她的無所謂,恨她明明主動放手,卻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闖回他的生活裏。他好不容易才稍微平複下來的情緒總是會因為她一點小小的觸動又掀起滔天的波浪。他恨這樣的自己,也恨眼前這個魔女一樣女人。
“你說夠了的話,就該我說了。”明薇淡漠地望著唐佑廷,“指責丁小姐一事,是我失言了。我道歉。你們過去的那些事,我不了解,我也不打算了解。至於你們倆的將來,那更不勞我操心。丁小姐約我來,就是擔心我們倆斷得不幹淨。這點,丁小姐請放心。我和這男人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存在,複合是沒有希望的。你不用擔心接手後還要替誰擦屁股。”
丁含玉大概這輩子第一次聽到如此粗俗的話,驚得忘了哭泣,急赤白臉,窘迫得說不出話來。
明薇挎著包站起來,繞過站在通道邊的唐佑廷,大步走出了咖啡廳。
聖誕將至的大街上到處是節日的氣氛,來去匆匆的人們並沒有注意到打扮低調的明薇。明薇漫無目的地走著。
一個小夥子推著滿滿一個拖車的貨物從人行道上衝過,明薇躲閃不及,踩著了積雪,跌在地上。小夥子喊了一聲抱歉就從她身邊跑過。路人側目,卻沒人敢過來扶她。
明薇自己用手撐著地,慢慢站起來。淺灰色的衣服沾了地上汙濁的泥水,非常狼狽。明薇苦笑。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她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找紙巾。一隻大手伸過來,扣住了她的手腕。
明薇抬頭,驚愕地看著臉色發黑的唐佑廷。
唐佑廷打量著她,臉緊緊繃著。他扭頭看了看街邊的店,然後拽著明薇進了一家買名牌休閑服的商店。
售貨員小姐麵帶微笑地說完歡迎光臨,定睛一看,客人是唐佑廷,眼珠差點掉出來。
唐佑廷把明薇往售貨員前一推,說:“給她找套換的衣服。”
售貨員再一看。周明薇!她的下巴也差點掉地上。
“用不著這樣吧?”明薇嘟囔著,就被機靈的售貨員拉去換衣服了。
明薇換了衣服出來,掏出信用卡。售貨員急忙說:“唐先生已經結賬了。這是您原來的衣服,給您裝在袋子裏了,請拿好。”
明薇拎著袋子,找到了坐在商店沙發裏的唐佑廷。她沉默地望了他片刻,挨著他坐下來。
“謝謝。”
“你沒開車來?”唐佑廷問。
“開了的。剛才氣極了,就想走走路。”
唐佑廷沒說話。
明薇笑了笑,“你別擔心。我不會再見丁小姐的了。她的眼淚攻勢讓我這種專業人士都甘拜下風,打死我都不敢再去招惹她了。當然,我今天確實有點口直心快。不過放心,我以後也不會送上門被你罵了。反正以後也沒機會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