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什沒有閉上眼睛。她注視著玄音,想象他將龍血刃刺向幽兒之際,內心所承受的痛苦。
他一定,也憶起了那個時刻。他眉宇間凝聚著往昔愛殤,盡管他知曉,此女非彼女,這般情景,卻也喚起他未能得到救贖的千年傷痛。
然而,龍血刃並未沒入清什胸口,而是在最後之際砍向靜立旁側的雪狐,速度之快,令雪狐回避不暇,胸前傾斜著顯出一道傷口,鮮血湧出,他立刻後撤,單膝及地,藍眸閃過一絲紅光。
清什身後的冰柱瞬間消失,她未能及時反應,搖晃後傾,之前未能消除的痛楚再度襲來,疼得她一時趴倒在地。
玄音隨即將她扶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哈哈……”雪狐發出幾聲淒冷的笑,站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玄音:“我的恨無所宣泄,你的愛無處寄托,隻能用一個影子來消解,都是一樣可悲——”
“並非如此——”
玄音剛發聲,雪狐再次笑起來:“嘲風,若非你方才憶起往事,又怎會發現構點的秘密?承認吧,你和我一樣,都是把無望的情寄托在這個女人身上!那我們不妨看看,到底是你的愛能贏,還是我的恨能勝!”
雪狐說罷,兩手掌心燃起深藍色的狐火,如幻影般衝向兩人。玄音持劍迎戰,清什正要上前,卻發現自己竟被罩在一個無形的狹小封印裏,從氣息判斷,封印的能量來源於龍血。玄音想以此方式將她排除在戰場之外,或者說是以此來保護她。
清什凝神沉思。雪狐方才說玄音想起往事,從而發現構點的秘密,這秘密,意指為何?她的注意力總是被激戰的兩人所牽引,無法立即得出結論。他們未有絲毫退讓,尤其是玄音,似乎拚勁全力,隻想致對方於死地。
龍子認真起來,比想象中可怕。即使在對抗的過程中又有幾個妖族加入,但在龍子不斷進攻下,他們逐漸陷入劣勢。盡管如此,清什仍憂心忡忡。雪狐雖化解玄音體內的疼痛,可玄音的元氣並未完全恢複,而今,他不遺餘力地戰鬥,必然損耗自身。他目光堅定淩厲,臉色卻格外慘白。
清什不曾見過此般殺氣騰騰的玄音,總覺有幾分詭異。她專注於戰場,視線隨著他們的身影移動。
在妖族退守防禦之際,玄音將龍血刃豎在胸前,垂眸凝神,長劍閃起紅藍交織的光,隨即,他周身旋起強風,龍血刃從手中飛起,瞬間化為九隻長劍,乘風疾行,飛向雪狐和其他妖族。
唯有雪狐以冰刃迎擊,抵擋了其中一隻飛向他的長劍,其餘妖族未能及時躲避,皆被龍血刃刺中,妖氣刹那散盡,魂消魄散。隨後,九劍合一,回到玄音手中。
雪狐氣息微蹙,目光中並無恐懼。他望著玄音,冷冷地笑了一聲。
玄音持劍,緩步向前。突然間,他麵露痛苦,忍耐片刻後終是口吐鮮血,踉蹌著跪倒在地。龍血刃隨之隱於他體內,籠罩清什的封印也逐漸消散。
清什幻行至玄音身邊,扶住他的胳膊,緊鎖眉頭。
“他中了我的蠱毒,唯有西域雪山的冰蓮方可解毒。當然,這毒不會要了他的命,隻是侵蝕了他的龍血,抑製了他的龍氣,讓他成為虛弱無用之人。”雪狐說著,露出一絲淒涼又欣慰的笑容:“嘲風,我說過,你是我的寵物,這蠱毒是我精心為你而準備,就在剛才消除你痛苦之際悄然注入。你起初感受不到任何異樣和危險,直到毫無保留地釋放龍子之力,便徹底導致蠱毒散發並滲入你的血氣之中。”
玄音聽罷,神色凝重地垂下眼簾,轉而又望向清什。
“破除幻境的真正方法,是消解雪狐詛咒。”他沉聲低語。
“也就是說,要想走出攝魂宮,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或者我和他,同歸於盡……”清什緩聲說著,望向雪狐。
“我要龍子重現當年的景象,他雖麵對你,卻想起故人,想起當年的結局——故人亡。因此,他參破了幻境的秘密,攝魂宮真正的構點,是我送給你的雪狐詛咒。”
雪狐說罷,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了兩步,舒展掌心,一柄長劍伴著柔光顯現。他手持利刃,目光卻是蒼涼沉鬱,沒有執著的殺意,連最初的憤怒仇恨似乎都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