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戴站在窗前,麵無表情地盯著遠遠望去氣勢恢宏的一棟摩天大樓,大樓外部裝修簡潔,唯有頂部鑲有兩個一筆揮就的大字。她聲音中不自覺地帶了絲冷:“不必了。”
俞可與喬戴相識這麼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秉性的,當下便笑笑,決定尊重她的意見。在一旁看似裝死實則豎起耳朵的蘇一怛卻慌了,連忙奪過手機急急沉聲道:“喬戴,你別意氣用事,你現在正是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你若是來了,我父親定然會願意幫你的。”
此刻的喬戴麵色卻愈發的冷,蘇市長,蘇威。那可不是一個願意做無利可圖的事情的人。
當年,即便喬戴卑微地憑借與蘇一怛的好友關係找上了門,好說歹說苦苦哀求,這個中年男子也沒有鬆一點口。
明明,明明當年他也牽扯那件事中,明明,明明他知道,做錯事情的根本不是她的父親!
明明隻需要一句話,他的父親便不必進入幽黑森寒的監獄,但這個男人卻還是憂心事後遭到可能有的報複,擔心失去如今已有的權位,狠心地將她請了出去,沒有改變一點主意。
然後,便是喬戴苦苦掙紮的兩年,曾經擁有的全部離她而去,而渴望擁有的與她漸行漸遠。再之後,就是景如瑜的出手,自此,喬戴一家三口遠遠避去了他國,隱姓埋名,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曾經袖手旁觀的人又假惺惺的站了出來,一副要伸出援手的模樣,嗬,何其可笑。
喬戴平複了下洶湧的心緒,對著電話道:“我現在很冷靜,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改日我會親自登門拜訪蘇市長,但那不會是今天。”
蘇一怛現在也漸漸緩過神來,喬戴是什麼人,他隻記得從他二人相識以來,她要做成的事情就沒有失敗的,如今想來,倒是自己多管閑事了。
於是他聲音也輕快了幾分,說著:“好,我們都按你的意思來。你隻要自己有把握就好。我,我們,始終是相信你支持你的。”
喬戴麵色稍稍緩和了些,答應了聲好,又和俞可叮囑了些事宜,這才掛了電話。
屋外,景堯正在低聲和景如瑜交流著一些公司近日的動向,景如瑜雖然行事有些不著調,但這麼多年好歹是自己闖出來的,許多事情到底還是要比景堯看的要明白透徹些,也能給景堯一些屬於自己的提點。
而屋內,喬戴的心情卻徹底沉了下來。一晃六年,她看事情倒是比從前明白了些。政界這條路,可謂是行差踏錯都有致命的危險。C城臨海,富庶發達,C市市長這個位子自然也就格外地招人紅眼。
蘇威當年一時昏了頭摻和進那件事裏來,本就是萬分後悔了,而事情終結時,總得有個人背黑鍋。在幾個人選裏挑挑揀揀,當然是已經被閔崢收拾得如同喪家之犬的何世元最為穩妥了。
仕途和良心,哪個更重要?當年的蘇威已經做下了選擇。
如今喬戴歸來,蘇威算是極其少數的幾個知道何世元當年還有個女兒的人。但喬戴卻並不擔心,蘇威的性子,是那種為了躲開驚雷寧願不出門的類型,他不會主動把自己暴露出來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又攪進一汪泥潭。
畢竟,仕途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相信,如果不是喬戴先行露出自己的一角崢嶸,蘇威也不會那麼快聞風而動上趕著主動送上門來。這根老油條,可是狡猾得緊。
喬戴麵部輪廓隨著思緒的變化一點一點柔和了起來,重新恢複到了麵色冷靜的模樣。她看向窗外,才下過雨的天空一碧如洗,藍得發紫,無雲又遼闊,放眼望去,找不到一絲汙穢駁雜。
但誰又能想象到,就在不久前,這片天空才烏雲密布,黑灰色的天空讓人找不到一絲光亮。
喬戴就這樣靜靜站在窗前俯視著午後的街景,大街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她的眼神緩緩放空,蘇威…..嗬。
當年,他選擇了起點,今日,就由她來決定,他的終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