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叫美味。
玉盤珍饈,鮑魚美肆,龍肝鳳髓,八珍玉食。萬千佳肴,都逃不過一個鮮字。配料雖美味,卻萬不可蓋過食物本身的鮮味,這樣才為上乘。
喬戴在異鄉許多年,算是什麼難吃的都吃過了,對食物的需求更多的是為了生理而非口舌之欲。然這是頭一次,她對一盤食物產生了興趣。
想要去品嚐,想要去體味,感受每一次咀嚼中味蕾的韻動。
在吃之前,她安慰自己,不管有多難吃,都要麵不改色地完成自己該吃的那份兒,絕對不能表露出哪怕一絲嫌棄的情緒。
在吃之後,她,她沒什麼可說的了,隻想罵一句,臥槽!
她今時今日有幸嚐到了這般美味,那她家裏還存著的那一大箱方便麵肉罐頭吐司麵包怎麼辦!
還有,一個男人長成景堯這般顏色已經夠過分的了,現在就連做飯都比正常人做的好吃那麼多倍,喬戴嗬嗬笑著望天,再度詛咒了一番偏心眼兒的賊老天。
不過心裏罵歸罵,該吃的喬戴還是照吃不誤。麵前擺了兩菜一湯。景如瑜來之前就帶夠了食材,基本上把能想到的菜都給買了一遍。不過景堯可能是怕喬戴等久了,隻是炒了份辣子雞丁,一份白灼芥藍,順帶燒了個番茄蛋湯,均為家常小菜。
景家早年在廣州一帶做外貿時,很是沾染了點當地人嗜辣的習慣,今天的雞丁景堯生怕喬戴吃不慣辣味的口感,刻意把一半青椒換成了更為溫和的甜椒,急得嗜辣的景如瑜一個勁兒地罵兒子有了媳婦兒忘了爹。
起鍋時,景堯為了配合甜椒的口感還多撒了把糖,於是現在喬戴入口的一小塊雞丁就有著甜辣的口感。先是勁頭特別足的青椒獨有的辣味在嘴巴裏漫開,在辣味鋪滿口腔後,緊接著的第二次咀嚼就充斥著鮮嫩的雞肉的清香,香味直衝鼻腔,酥軟可口,在最後的幾番回味時,因雞肉已被嚼爛,於是在最後起鍋時被燜進去的清甜味道便徐徐流出,在吞下後,隻餘一嘴的辛香。
這才是,真正的美味。
喬戴微微偏頭發了一會兒愣,眼睛眯起,讓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直到感覺到一直久無動作,隻是用看似古井無波其實暗藏焦灼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的景堯隱隱的忐忑心情時,喬戴才把眼睛周圍緊繃的皮膚緩緩鬆開,,唇角一點一點上揚,笑出一派欣悅舒暢。
她對著眼含期待的景堯柔聲道:“很好吃,很難讓人忘記的味道。”
景堯這才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心口放鬆的那一刹那,心尖上像是開出了一朵花。他也夾了一筷子芥藍菜,用輕輕咀嚼的動作掩飾著不住上勾的唇角。
景如瑜悄悄打量著二人的神色,一邊吃菜一邊在心裏暗笑,哼,果然沒有他的助攻,這兩人就是兩坨扶不上牆的爛泥。看這小子以後還敢不敢給自己使臉色。
現在的氣氛很好,在場三位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該享受美食的享受美食,該享受美色的,嗯,也在享受美色。但吃完飯後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喬戴的房子不大,七八十個平米,現在卻處處都擠滿了無處安身的尷尬。
吃完飯,能幹什麼?
喬戴往日有午後小憩的習慣,對她來說,飯後的那一段時間血液都往胃裏湧,給腦部的供血根本不足,與其強撐睡意做著效率低下的工作,倒不如放鬆自己好好享受一段睡眠時光。
也正因為知道胃部消化會帶走本供應給腦部的血液,所以在美國的那些日子,喬戴為了盡快完成自己的學業任務,為了趕完一篇又一篇的論文研究,常常連飯都不吃。實在餓慌了,就隨便撕點麵包塞進嘴裏充饑。
世界上從無天才與普通人之分,隻有不努力的平凡人,和努力的,平凡人。
但現在這兩人在這兒,她根本沒辦法放下心去午睡。把一隻戰鬥力爆甩正常人五條街的景如瑜奇妙物種就丟在這兒不管任他作為,也許她覺還沒醒這房子就已經沒了。
而且此刻很明顯,景如瑜的情商似乎都被剛才的那隻肥雞啄跑了,剩下的隻有一腔死都要死在喬戴家裏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