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是因為有了這種不確定因素,景如瑜這一生的征戰沙場才更為引人矚目。
他曾白手起家,在中國經濟騰飛之際,站在了這隻雄獅仰首的最前端。即便為奸人所陷一夕跌落,負債千萬,消沉過後,他依然能夠重拾本心,換條路接著闖,將自己的名號再度傳揚。
現在的他,比之當初更加讓人敬仰。
他如浴血不倒的英雄,滿目瘡痍,而他昂首立於天地之間。
喬戴掩去了眼底一瞬爆發的光采,麵對景如瑜不斷的插科打諢,依舊溫和有禮進退有度。不失大家風範。
似乎玩累了,景如瑜把手上一直舉著的呼啦呼瘋了一樣亂叫的小空調給關了,動作利落地把它丟進了間隔兩三米遠的垃圾桶。剛剛已經被兩人習慣了的噪音此時驟停,室內彌漫著莫名凝重的氣氛。
“小戴啊,你父親過得,可還好?”
喬戴垂眸:“到底是被牢獄生活給拖垮了。隻能整日調養,勉強度日。”
她說的是實話。
當年何世元被以蘇威為首的利益團體推出去背鍋,為擔心上麵會有人核實真相,監獄裏那幫人都是收了好處好辦事的。可想而知,那兩年時間,何世元過得不會太愉快。
當年若不是景如瑜絞盡腦汁費盡心力把何世元從監獄裏秘密撈出來,如果不是監獄製度森嚴,即便有人想動歪腦筋,動作也不能太大,也許他會就這樣默默無聞帶著一身冤屈死了也說不定。
喬戴睫毛垂得更下,對著臉色黑沉的景如瑜繼續道:“還要多謝景叔叔您的援手,父親與我永不敢忘懷。”
景如瑜喉嚨梗塞,一句話說不出來,一個勁兒地擺手,好一會兒,才聲音嘶啞地回道。
“我哪有幫上什麼忙,你父親當年幫我的,遠比這多得多。說什麼這樣見外。”
當年他公司出事,加上妻子去世的隱痛一直強行壓於心底,那些痛苦的情緒一齊襲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如果不是老何,他又何談今日的輝煌。
“不必再說這些。小戴,我隻問你一句。你如今回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喬戴長垂的睫毛倏然抬起,眼底泛著晶晶亮亮的碎光。
“景叔叔不是早已知曉了麼。”
景如瑜臉色愈發地嚴肅,聲音暗沉。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這條路遠比你想象中艱難。”
喬戴卻笑了,眼底鋪開一條細碎發亮的淺淺光帶,嘴角上揚出自信的弧度。
“沒有什麼路會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艱難…景叔叔,我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與喬戴相反的是,景如瑜的臉色愈發地嚴肅,眉心重重地皺起,一掃剛剛的軟綿無力,他的腰脊此刻挺成一條直線,下頜微收,眼神銳利。
與喬戴一動不動地對視了好一會兒,景如瑜似乎才徐徐吐出一口氣,眉頭鬆動了一個小角,眼神也漸漸溫和下來。
“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嗎?”
喬戴淡笑:“不敢再讓父親煩心。”
“你是對的…算了,整天賺那麼多錢也沒什麼意思。這麼下去,日子也著實無趣。”
景如瑜身子向後一靠,整個人都縮進了軟軟的沙發裏,眼睛盯著頭頂的吊燈,眼神空洞而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一把老骨頭了,陪年輕人玩玩什麼的,也還挺有意思。”
景如瑜突然把腦袋轉向了喬戴那方,眼神哪裏還有剛才的迷蒙無措,眸光盡顯鋒銳,身上氣質一轉,依稀可見這許多年商路拚殺所殘餘的殺伐果斷。
“說吧,就當是給你的見麵禮,想要我幫你做點兒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