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宮中傳出消息,薑太後夜間中毒,崩。舉國服喪。皇上身著素服,紅了一雙眼,在朝堂上指明已查明真凶,並要親自率兵緝拿真凶。眾臣勸她節哀,又好奇真凶是誰。“姬鈴長公主。母後正是喝了姬鈴長公主送來的人參燉的湯才中毒而亡,太醫院也已驗了殘湯,確有毒。”一語激起千層浪,大臣們議論紛紛,有的直斥姬鈴有違道德,毒殺太後,天理難容,有的表示不解為何姬鈴會在人參上做手腳,有的則表示願領兵隨姬枍同去。
姬鈴公主府不在帝都,而在自己的封地應州。五日內,姬枍先把薑太後的靈柩運至皇陵,把牌位放至皇祠中,把朝中大小事情安排妥當。
第五日夜,姬枍悄悄換了宮女的衣服,跟著青芷去了皇陵。看守的門衛看青芷手中拿著皇上的腰牌,不敢阻攔。到了薑太後的靈柩前,兩人合力推開棺蓋。“青芷,快。”青芷從錦囊裏摸出一粒藥丸放進薑太後口中,又喂了水,不一會兒,薑太後慢慢轉醒。
“母後,沒事吧?”
“放心吧,明日你就要走了,而我也要離開。我們母女二人不知何時才能見麵。一定要記住母後的話。”
“孩兒知道了,孩兒定完成父皇遺願。”
“那你快走吧,母後自能出去。……就此別過。”姬枍轉身走了幾步,突然衝回來,抱住薑太後,已是淚流滿麵:“娘親,千萬保重。”
薑太後聽到這稱呼先是一愣,複而落淚:“枍兒,珍重。”
回宮的路顯得格外漫長,月光冷清,母後的父親是開國大將軍,母後與當時還是太子的父皇相戀,成為一段佳話。母後費盡心思要保住她的皇位,或是為了她自己的父親十幾年征戰沙場的心血多些吧。誰會知道父皇臨死前把皇位傳給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這位妻子呢?父皇臨死前才後悔了,當了皇帝之後,對自己這位妻子大不如前,古來隻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他想用皇位補償她,想用一統天下的遺願束縛她,隻可惜,母後不屑了。
如今薑衣利用那碗有毒的雞湯做出已死的假象,一方麵誘鈴長公主捺不住氣出兵爭皇位,而姬枍可以用毒害太後的罪名出兵捉拿她,逼她謀反,到時候毒害太後和叛變的兩條罪名就坐實了。薑太後說,姬鈴必須殺或者剪其羽翼,囚在身邊。姬枍選擇了後者。另一方麵薑太後離開京都,去各地尋能人異士,尋有才華的寒門子弟。有的會被送入宮中,步入仕途,讓他們形成一個隻為姬枍所用的團體,有的則暗中培植,以尋常身份散在全國,到必要之時再動用。那些步入仕途的,可能因門第的關係,不能提為高官,可官品越不高,越容易被忽視。千裏之堤,終會潰於蟻穴。姬枍感慨,真是……好一通計策啊!
然而姬枍並不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鄰國皇都東祈有一人支著頭,慵懶的側躺在榻上,微眯著眼,從薄唇裏吐出兩個字:“好計。”但似乎他並不想幹涉太多,隻一會兒便淺眠過去,留得一室寂靜。
清晨,姬枍早早地梳洗完畢,一身金色鎧甲,左臂紮上白綢,烏發高束,未施粉黛,寶劍係在腰側,雖然身材嬌小,卻不失英氣。
登上點將台,看營中數萬人馬早已整齊恭候,整裝待發。“姬國的將士們,國之太後被人毒害,凶手豈不是視國法於無物、視爾等不存在?孤心甚痛,願起兵捉拿真凶,還姬國朗朗乾坤。眾將可願隨孤?”
“吾等自當追隨吾皇,捉拿真凶,還天下太平。”說罷,眾將士皆在左臂上紮上白條。
姬枍猛然拔出劍,往斜上方一指,喝到:“好!出兵!”下了點將台,姬枍拒絕了等待在一旁的馬車,命人牽來馬匹,跨上馬,接過馬鞭,兩名隨將見此,也連忙上馬,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從未見過姬枍騎馬,可如今卻很熟練的樣子,看來這位皇上不可小覷。
姬枍暗中瞥見他們的互動,心下苦笑,隻是出兵前在馬苑偷偷練了幾日馬,目前隻能保證平穩的騎。若途中出現什麼意外,她可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摔下來,不過還好自己練了,否則很難服眾啊。想起那幾日練馬,手不由自主的輕輕揉了揉手肘,全身都被摔得一塊青一塊紫的,青芷給自己上藥時還眼淚汪汪的呢,不過為了不起疑,並沒有把藥帶來,而朝中……姬枍眼神一暗,沒有自己信任的人在其間,辦事是都不方便,如今她是暫時交給兩位丞相處理國事,讓羅飛監管。兩位丞相私下交怨已深,在相互製約下,應該不會翻出大浪,她還讓青芷留意,可以每天飛鴿傳書給她。姬枍在賭,兩位丞相雖有私怨,但在國事上還是會一致對外的。畢竟若是姬國亂了,他們的安穩日子也就到頭了,這點,兩隻老狐狸還是很清楚的。若賭贏,姬國無事,她亦能成事;若賭輸,皇位不保,姬國必亂,所以她必須贏。
輕夾馬腹,率先出城,後麵大軍跟著,軍旗在風中烈烈作響,南下應州。
城樓外的樹林裏,一位蒙著黑紗的人默默盯著一身鎧甲的姬枍,直到姬枍消失在視野內。“枍兒”狠了狠心,轉身北上。風撩起麵紗,赫然是薑衣薑太後。
一南一北,不知在見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