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在哪裏?
什麼是英雄?
用這兩個至今難以找到確切答案的問題作為開場白委實有些嘩眾取寵之嫌,不如言歸正傳,不過,找不到確切答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壓根沒有答案,一種是答案層出不窮。
以前看過我寫的一些故事的朋友總問我:“你是怎麼想到寫這個故事的?”這問題總得讓我先愣上一愣,或者呆上一呆,愣過呆過後,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做答,因為一個故事從醞釀到結束,動力和靈感想必如接力棒一樣,一級一級從最初傳遞到最後,站在最後的終點,常常茫然找不到先前的起點。
《二更鼓》的靈感,其實來自我的一個夢,確切說,是夢醒後我的一種還未出夢境的感覺,這夢到底什麼內容我在醒後就已經不記得,似乎是個關乎情感的曇花一現的故事,故事中每個角色似乎都是我,所以驚醒後,唯一清晰的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複雜到根本找不到或者找不全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大概是以淒清壓抑打底、敷以痛惜憐憫豪情悲壯的基色、再裱以少許柔情甜蜜釋然欣慰的一幅抽像畫。這樣的夢我平生做不了幾回,於是我想,可否用一種方式把它記下來呢?
真正動筆以後,才發覺自己的野心大得可以,敲到空白文檔上的題目居然是“三更”,原初的構思因為簡單的緣故罷,縱向延伸得特別開闊,打算一口氣寫上三個故事,覺得隻一個故事,還不足以記載全部這來自夢境的情緒,於是最先寫出的幾百字,是“三更楔子”(Data not shown)。最先寫的這個故事我排來排去,終於打算把它排在第二個,所以定名為“二更鼓”。
這係列故事我是先在複旦大學日月光華BBS站的武俠版上發表,日月光華站是我開始泡網曆程和網絡文學創作的第一站,對我在網絡上的文字有非常深刻的影響。故事中女主人公的名字“莫沾衣”,是來自一位朋友在日月光華站的曾經的小帳號的昵稱,這位朋友,是我的師姐,也是將我帶上日月光華站的師父之一,她早已淡出那裏許久,她那小帳號也早已死掉後又被別人注冊了去,她自己都可能已經忘了這個帳號和昵稱,可我卻對那個昵稱印像特別深,覺得這三個字很美很淒婉。
故事的背景定位,我選擇了能夠演繹很多壓抑情感的宮廷,這種環境下,人物的性格常常是偽裝的,虛假的,甚至是扭曲的,不過寫這種背景的故事讓我覺得有一點棘手,就是我並不想把它寫成曆史故事,但因為寫作過程中卻要查一些中國古代宮廷的資料,所以總是不小心就露出某些明顯的朝代痕跡。
我所參考的曆史資料,多為明朝的,夾雜一些漢朝和唐宋朝,男主人公的名字也取於明朝某皇帝名字的諧音,之前我跟不少網友說過,我差一點就將這故事寫成曆史武俠,不過終於還是沒有,因為我實在不敢保證自己能有這樣的文筆功力,與其寫得不倫不類,不如壓根寫成虛構的故事,完全沒有曆史背景的那種。
寫完第一章的時間大約是今年一月底,這一章寫得最輕鬆和隨意,等於在一張白紙上畫第一筆,幾乎可以毫無顧忌;第二章隨著第一章的情節向後拓展,感覺也比較順理成章,可這兩章沒花什麼腦筋的文字,為後麵的構思設了障礙。終於,大概第五章寫了沒幾段的時候,我就不得不停下筆來,打算好好構思完全後再繼續,不巧那時非典開始從廣州肆虐到全中國,可能是緊張恐懼或者其他原因,靈感始終沒有再來,直到今年八月。
八月的炎熱可能融化了冰封著的一些東西,我終於完成了第五章的剩餘部分,然後開始繼續寫下去,那時整個故事的骨架基本構思完整,要做的就是填塞血肉和經脈。我之前從未嚐試過寫這麼長的原創故事,也從未發覺過原來情節可以即興設計,可以在投入故事中後自然而然提示我這麼寫或者那麼寫。
從八月到十一月,每天晚上基本都交給了電腦鍵盤,看著大段大段變成文字的構思,委實很有成就感,不過逐漸覺得情節並非我在控製,而是故事中的人物想要怎樣,以至於到了後麵,誰誰出現或者誰誰死亡都是在兩秒鍾內蹦出來的決定,有一段時間我寫得很入迷,夢裏常常能見到那些角色,想想真有趣,他們原本因我的夢而生,到頭來卻主宰了我的夢。
十一月十三日終於完成初稿,那天晚上我興奮得很,也終於踏實地睡了一覺,不過從第二天起,又開始另一段曆程,便是修改。之前我以為修改很容易,真正去做的時候,才發覺比寫還痛苦,很多地方都是螺螄殼裏做道場,在很多參數被限製死的基礎上修正一個一個的紕漏和矛盾之處,經常是一字之差,含義就大相徑庭。
對於故事中的人物,莫沾衣是絕對的主人公,相比之下祐騁雖然算是男主角,也不過是陪襯,在對祐騁的刻畫,我明顯投入沒有在莫沾衣身上多,故事的三十章之後雖然對莫沾衣的正麵描寫很少,但寫“馮伯義”其實是從另一個角度寫莫沾衣。在人物的性格方麵,我試圖展現一個女孩隨著環境的劇變,其性格從內斂到外放的過程。前十幾章的沾衣的性情可謂是溫柔沉靜,一半是天生如此,一半也是環境所迫,到後麵經曆各種狀況後,性格逐漸有些變化,未必是新增了些什麼,而是原先深深隱藏的另一麵浮出水麵。她所假扮的馮伯義,其實跟之前真正的馮伯義性格並非特別相像,不過祐騁並未見過馮伯義真人,喬仲正與馮伯義正麵交鋒也是到最後的緊急關頭,所以她能一直假扮到後麵才被識破,還比較符合邏輯。當時我寫這些章節的時候,更想突出的是那張馮伯義麵孔後麵的沾衣,她戴上了一個江湖老俠的麵具,也等於撕下了那個溫順矜持的惠妃和祐騁眼中“負心薄幸”的女子的雙重麵具,這樣的沾衣應該是能展現更多之前的情節所無法描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