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山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的翻身坐在地上,看了一眼癟著嘴,忍著淚的顧若曦,抬眼望著黎鳳蘭,目光裏攜帶著責備:“幹嘛對孩子那麼凶,吃個飯嘛,早一會兒、晚一會兒,有什麼關係!”
黎鳳蘭鼻子發酸,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汲溜了一下鼻子,默不作聲朝飯廳走去。
顧遠山衝顧若曦招招手,道:“若曦不委屈,咱們先吃飯,以後爸爸天天陪你玩兒‘騎大馬’,好不好?”
顧若曦驚喜萬分,跑向顧遠山,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此時此刻的顧遠山,儼然一個對孩子無條件寵溺的父親,顧若曦頓時喜笑顏開,在他的臉上響亮的親了一口,又叫又跳:“太好了、太好了,天天都可以‘騎大馬’了!爸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
父女倆的歡聲笑語傳入黎鳳蘭的耳廓時,她忍不住低聲啜泣,流下了幸福的淚水,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家庭生活,這才是她需要的丈夫,孩子需要的父親。
“爸爸,我們去吃飯,你得好好的洗手,哇,瞧瞧你這手,多髒啊!”顧若曦伸手拉顧遠山起來,一直將他拉進衛生間,拿了肥皂遞給他。
顧遠山的心裏暖暖的,第一次感覺到,與女兒互動,居然是這般幸福的滋味。他拉起顧若曦的小手,仔仔細細的洗幹淨,又給她擦了一把臉,這才抱著她走向飯廳。
黎鳳蘭早已斟好酒,溫情脈脈的迎接顧遠山的到來,一家三口圍桌而坐,其樂融融。
……
夜,異常燥熱,紀家大院黑燈瞎火,看似沉睡在黑暗中,實則,裏麵的人,無一不處在失眠狀態,包括朗英,也在驚悸中時睡時醒。
夏津忠從醫院出來後,直接回了‘高科技產業園’,其他人均回到了紀家大院。
畢竟,剛剛夭折了孩子,小翠還躺在醫院裏,紀閆鑫等弟兄們再大張旗鼓的聚在一起喝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因此,每個人都把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獨自咀嚼失眠帶來的煩惱。
柱子沒肯回他與小翠的新房睡覺,那個房間他不願意進,那張床,他更是不願意碰,總覺得上麵滿是刺,一旦躺上去,就會紮得他體無完膚。
紀家大院有的就是房間,柱子待大家都回屋休息後,悄悄的溜進客房,躺在床上,瞪著大眼睛,盯著什麼都看不見的天花板,腦子裏混亂不堪。
柱子早就想好了,這次回來,與小翠把婚離了,還她自由,也放自己一條生路;話,他已在吃飯之前跟她挑明了,她也擺明了她的態度。
小翠願不願意離婚,不重要,柱子原以為自己鐵了心要離婚,就一定能夠達成所願;豈料,竟出了這種事關人命的意外,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柱子自然清楚,在這樣的情形下,他若是再提出離婚,無疑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讓小翠沒有活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任誰都預料不到。
除了安慰自己,柱子別無他法,他很是遺憾的在心中自語:柱子,那麼長時間的痛苦,你都承受過來,再多等一些時日,又何妨?好歹,小翠是你的救命恩人,對你有恩,你就當是報答他的恩情,這陣子好好照顧她,等她身體恢複了,情緒穩定了,再提離婚的事情也不遲!
孩子夭折,柱子並不痛心,畢竟,對紀家而言,那是一個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他的到來,是紀家不可抹去的汙點,是破壞家庭和諧,阻礙他們父子情的根源;它不在了,一切才能一了百了,就當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在柱子看來,早早夭折,是那個未見天日的孩子最好的歸屬,省了將來在人世間受苦受罪,惹得大家都難做人;至於小翠,柱子是希望她活著的,他希望這一次血的教訓,能夠讓她痛定思痛,就此懸崖勒馬,好好的活下去,走她自己的路,過該屬於她的日子。
柱子甚至想:齊宏和何芳菲日子一直過得不太平,早晚也是要分開的,若是齊宏與小翠是真心相愛,他們走到一起,也很不錯,心裏相互有對方,就會懂得珍惜吧?不過,齊宏是一個能夠真心實意待人的人麼?
柱子忽然間感覺自己好傻,日子過得一團糟,竟還杞人憂天的,替別人計劃著未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