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省人民醫院,小翠被急急推進手術室,紀閆鑫等人候在手術室外,心情各異,尤以紀閆鑫和柱子、楊智建的內心世界最為複雜。
鐵蛋始終守在柱子身旁,無聲的的用大有力的手掌給他輸送著力量,他早已知曉小翠腹中的胎兒與柱子沒有半毛錢關係,可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對於鐵蛋而言,曾經,他能夠對毫無血緣關係的小暖,犧牲了最為寶貴的青春歲月,丟掉工作的機會,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艱難度日,無怨無悔的撫養她長大;又接受了謝雨涵和顧遠山的孩子小正、小冉,將他們視如己出,嚴守他們的身世秘密,對他們付出畢生的愛;對於小翠腹中的孩子,他同樣存有仁慈之心。
上天有好生之德,無論孩子延續了誰的血脈,都有權利活下來,鐵蛋也希望他能夠活下來。
楊智建來到紀家大院的時日尚短,對於大院內的複雜關係一知半解,看得出來,小翠著實不招人待見,可是,她今天之所以躺在醫院裏,生死未卜,全是拜他淘氣的女兒朗英所賜,他比任何人都惶惶不安。
楊智建心想:小翠和她腹中的孩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朗英就是無法原諒的罪人,一輩子將背負著兩條人命度日;朗英命苦,自幼死了娘,從狼窩裏求生存,喝狼奶留住了性命,滿身都充滿著異於常人的野性,我真不該把她帶到這紛繁複雜的鬧世中來,害人害己;也許,留在山裏,才能讓她活得自由自在,活出本性!
楊智建愧疚滿腹,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術室緊閉的門,時不時用餘光窺視紀閆鑫一眼,看到他一臉鎮定,他的心中反而更加慌亂。
楊智建認為,在麵對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人越是沉著冷靜,胸腔中蓄積的悲傷、憤怒越是濃烈,因為無以途徑發泄。
回想著當年,娟兒被妮子哥帶走,朗英被母狼叼走,妮子絕望自殺,一時之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那種悲慟,時隔多年,依舊存在於心深處,無法抹去,想起來就會揪心疼痛;楊智建覺得,紀閆鑫和柱子此刻的心情,他能夠感同身受。
此時此刻,楊智建唯願老天爺開眼,留小翠母子一條活路,那樣,才能減輕他的罪孽,減輕朗英的罪孽;他這一輩子怎麼著都無所謂,可他不願意,讓朗英小小年紀,就背負著卸不下來的,沉重的心靈枷鎖。
……
手術室內,對小翠的急救緊張的進行,胎兒早已缺氧而亡,命隕腹中,小翠剩下半口氣,氣若遊絲,大夫們想盡辦法,將她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小翠的心跳、脈搏複蘇之後,參與搶救的醫護人員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對於他們來說,每天都在與時間賽跑,參與一場場與閻王爺爭奪生命的戰爭,贏得每一場戰爭的勝利,挽救了每一條生命,都是值得驕傲,深感欣慰的。
手術室的門打開,手術室外心急如焚的守候的幾個大男人,目光齊刷刷的投向門口,護士喊道:“連小翠的家屬,誰是連小翠的家屬?”
幾個人一起圍了上去,柱子顫巍巍的答道:“我、我們都是……我是連小翠的丈夫!”
“孩子夭折,大人命算是保住了,尚未度過危險期,不可掉以輕心,需要住在重症監護室,專人護理!”柱子心中舒了一口氣,連連說道:“謝謝、謝謝!大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楊智建心中的磐石不再那麼沉重,好歹大人還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翠和柱子都還那麼年輕,孩子還會有的;至少,這樣的結局,讓他和朗英的罪孽折半。
楊智建心想:朗英這孩子不能再留在紀家大院了,她與小翠水火不相容,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兒,小翠痛失孩子,定會對她懷恨在心,待她出院之後,一定不會放過她;好賴,小翠都是紀家少奶奶,我又不能將朗英時時刻刻拴在褲腰帶上,隨時看著她,我就這麼一個閨女,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死去的妮子交代?山裏是不能回去了,鄉親們早已容不下我們,回去了等於自尋死路,離開紀家大院,我又能帶朗英去哪裏呢?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幾天我好好的謀劃謀劃,逮個機會帶她離開,一定不能露出任何馬腳!
楊智建偷窺了紀閆鑫一眼,發現他依舊是異常鎮靜,看不出悲喜;那種表情,令楊智建沒來由的不寒而栗。
待大夫返回手術室內,紀閆鑫平靜的說:“沒事了,都回去吧,這裏交給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