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閆鑫的心懸在嗓子眼兒,身體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心想:柱子行為如此反常,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敵意……莫非,他已經知道了什麼?柱子睡得晚,無意間撞見,也不無可能……天啦,若是真是這樣,我不光是百口莫辯,父親的形象毀於一旦;恐怕,還會永遠失去柱子這個兒子了!
不容分說,紀閆鑫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梯,追了出去。
……
柱子一口氣跑到涼亭裏,趴在欄杆上喘著粗氣,直想一躍而下,投進池塘裏,一了百了。
柱子的心在滴血,一夜未眠,大腦細胞依舊活躍,他萬萬沒想到,紀閆鑫居然無恥到一定境界,跟沒事兒人似的,還有臉與他打照麵。
池塘裏,魚兒吐著泡泡,時不時跳出水麵逗樂,以往的這個時候,柱子總會被它們逗樂;可是,今天,他全無興致,別說笑了,心中總有想要放聲痛哭的衝動。他把牙齒咬得嘎嘣響,卻是沒有半點兒找紀閆鑫算賬的意願,隻因為,他是他的父親。
紀閆鑫腳步極輕,以至於走到柱子身旁,他都沒有覺察到。紀閆鑫輕輕的喊了一聲:“柱子……”
柱子聞聲側臉,在看到紀閆鑫的霎那間,又準備逃跑,紀閆鑫伸手一把抓住他:“你這是咋了?見了我咋跟見到鬼一樣!”
“沒、沒……”柱子掩飾著內心的厭惡,冰冷的麵色卻出賣了他,他著實是一個掩藏不住心事的人。
“柱子,坐下,爸有話跟你說!”紀閆鑫拉著柱子坐在石凳上,疼惜的望著他,心隱隱作痛,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又該說些什麼。
父子倆相對無語,沉默了許久,柱子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煎熬,冷冷的瞪著紀閆鑫:“你、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對,對!”紀閆鑫答了一句,又停頓下來,好一會兒工夫才又說道:“你恢複了記憶,我很欣慰!我隻想弄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楊智建帶你們母子去了哪兒?後來都發生了什麼事?”
“哦?你還記得我媽?我還以為,你早已不記得她了……”柱子看了紀閆鑫一眼,冷笑了兩聲。
“柱子,不管你對爸爸有什麼誤會,都請你告訴我真相……這麼多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們,你的媽媽,她……”紀閆鑫欲言又止,他還是不忍心告訴柱子,娟兒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
“放我走!”柱子突然冒出一句話,令紀閆鑫心塞,心虛使得他不敢追問理由,卻又脫口而出:“為何要走?”
“我不小了,該有屬於自己的工作、生活……而不是今天穿什麼、吃什麼,娶什麼樣的女人,都由你安排好!我是個人,不是你圈養的寵物!”柱子強壓著內心激動的情緒,盡量將語氣放得平緩、自然。
紀閆鑫歎了一口氣,目不轉睛的盯著柱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控製你,你剛剛結婚,重心應該放在家庭上,早日完成傳宗接代的使命!事業自然是要的……再過幾年,我也該退休了,所有的產業都會交到你的手上,你是我唯一的兒子!”
柱子怒火中燒,狠狠的一拳砸在石桌桌麵上,咆哮道:“紀閆鑫,傳宗接代,有你就夠了……你完全可以多找幾個女人,多生幾個兒子,這樣,你就有接班人了!你所有的產業,我都不感興趣……倘若你還把我當兒子,那就立刻放我走!”
“柱子……”紀閆鑫一陣心痛,再明顯不過了,柱子將內心所有的不滿都宣泄出來,定是事出有因,毫無疑問,他撞見了不該撞見的事情。
“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訴你當年的那些事情……可,你必須放我走!”柱子冷冷的盯著紀閆鑫,苦笑道:“這是我唯一可以與你做交易的籌碼吧?”
“柱子,你要記住,某些時候,你看到的東西,不一定就是事實……你得多動腦筋去思考、去分辨!”紀閆鑫心痛難耐,昨天還是兒子心中的偶像,今日便成了他深惡痛絕的人,現實真的太殘酷。
“從小到大,顛沛流離,沒過幾天安生日子,我想,分辨能力我還是具備的……我覺得,做人應該坦坦蕩蕩、敢作敢當,一味掩蓋事實,替自己開脫,絕非頂天立地的男人該做的事情!”柱子平靜了許多,冷冷的瞪著紀閆鑫:“做不做這筆交易,你自個兒掂量,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主意已定,我是一定要走的!”
談話進行到此,柱子一直用平語與紀閆鑫對話,這令紀閆鑫痛心不已,他萬萬沒有想到,父子之間,一夜間淪為以交易談話的地步。他抬眼望著柱子:“你要去哪兒?”
“天大地大,何愁沒有立足之地?隻要沒有你的地方都可以!”柱子淒然的笑了:“我想,你會成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