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原因,顧遠山推掉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應酬,下班就回家休息,吃著黎鳳蘭做的飯菜,陪女兒顧若曦玩耍,方能感覺到徹底的放鬆。
但是,這種鬆弛隻是短暫的,並不能緩解顧遠山精神上的緊張,以及身體所承受的高壓。每每顧若曦睡著了之後,顧遠山複又回到了痛苦不堪的孤獨狀態,即便是黎鳳蘭守在他的身邊,也不能消除他內心的不安。
為了隱藏心理和身體出問題的事實,顧遠山每晚都避開黎鳳蘭,躲在書房裏,吞咽下大大小小一把藥片,方能淺淺的睡上一覺;稍有風吹草動,他就會醒來。哪怕是一陣風刮過,樹枝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響;或者是雨點拍打玻璃窗,發出劈啪聲,他都會被驚醒;驚慌不安的四處查看。
顧遠山飽受失眠的折磨,感覺事事力不從心,他不敢去醫院,深怕查出什麼病症,任何不好的消息,都有可能將他徹底摧垮。他想不明白,自己還那麼年輕,不足五十歲的年紀,為何會未老先衰?
許多時候,顧遠山都沉浸在糾結的狀態之下,成日提心吊膽,最為懼怕的是,讓省府大院內,那些一直對他虎視眈眈的人,抓住把柄,將他如‘東亞病夫’一般,驅逐出權利之外。
顧遠山不敢想象,失去了權利的他,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對他而言,權利勝於生命,若是頃刻間權利被奪,貶為庶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繼續活下去;在他看來,苟活不如痛快一死,一了百了。
世界上,能夠使人上癮的東西很多,致命的卻並不多;權利和鴉片一樣,都是致命的;一旦上癮,就絕無解藥,想要戒除,難於上青天;除非,自己具備堅強的意誌,能夠徹底丟開、放下。
顧遠山太了解自己了,深知二十年來,付出了太多太多,才換來了今天位高權重的地位,失去的東西,一去不複返,不可能追回來,唯有抓住目前擁有的一切,才不至於虧得太大。
回想著一路走來,所經曆的風風雨雨,該做的、不該做的,顧遠山都做了;該舍棄的、不該舍棄的,他都舍棄了;因此,他必須牢牢的抓住,可以抓住的。
青春、愛情、親情,毫無疑問,顧遠山都失去了,永遠也無法再追回來。有些東西,是至今他還眷念的,譬如說謝雨涵、肖雪;有些東西,卻是他至死也不願意想起來的,譬如說被他殘害了的親生母親,以及同母異父的兄弟。
鑒於目前的身體狀況,顧遠山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手中的權利,究竟在哪一天,就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讓給旁人;變得一無所有。
一想到這些,顧遠山就不可控製的處於窒息狀態,仿佛像是冬眠了的動物,既失去了行動能力,又喪失了思維能力。
未雨綢繆,顧遠山心中有數,他必須緊鑼密鼓的部署,將那些自認為信得過、又便於掌控的人,從後方推上前方,緊緊握住大權;即便是某一天,他不在其位,還能賣他幾分薄麵;方能保證,他日後退居二線之後,不至於離權利太遠。
顧遠山首先想到的是金都的權利網的部署,他是從金都走出來的,更加了解,掌握一個金都,意味著什麼。
如今,顧遠山已經通過八方努力,正將親侄子兼幹兒子——黃繼鵬,漸漸的推向金都權利部門的核心;他的計劃很周詳,心想著,若是因身體原因,從省城權利核心部門退下來,他將返回金都,棄政從商,開辟一片新天地;到那時候,這些他親自部下的權利網,必將為他所用。
對於顧遠山來說,這一生,絕不會輕言服輸,一旦認輸,生命,也等於走到盡頭了。
……
距離G省省城及金都開發區項目的競標,越來越近,可謂是進入了倒計時。最終,項目將花落誰家,顧遠山還沒有想清楚,他親自幹掉了,由畏罪潛逃的薑長河偽裝的賀金全,僅僅是為了自保,並沒有針對台方投資商的意思;但是,毫無疑問,台灣投資方已經清楚G省的水深水淺,被夯退了。
目前,剩下的與顧遠山息息相關、能夠掐住他的命脈的人,那就是化身為紀閆鑫的馬栓兒、齊雲;簡冰和何芳菲,那都不算是威脅,他能牽著他們的鼻子走,而不是被他們牽著鼻子走;還有那些沒有什麼名氣的競標單位的領頭人,不過是走走過場,陪太子讀書罷了。
此前,顧遠山通知紀閆鑫,前來G省省會會麵,不外乎是想要進一步了解他的實力,好對症下藥。
顧遠山心想:此時,紀閆鑫一定在趕來的路上,這一次,我一定要想辦法與他化敵為友;否則,多年前,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旦牽出來,保不齊魚死網破;兩敗俱傷的結果,對誰都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