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紀閆鑫所料,齊雲等人的確還被困在絕穀腹地中的古樹洞裏。
樹洞裏的水被他們清理了,一下大雨又飄進去,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腳下就更別提了,總是潮濕一片,腳上都起了紅疹。
為了保證一旦能離開的時候有鞋可穿,齊雲早早的就叫紀閆坤和華子把鞋脫下來掛在了樹洞壁上。
三人一狗擠在狹小的樹洞裏,吃不好、睡不香,原本壯實的黑豹,身上的肉已經掉下去一截子,辛虧齊雲手腳麻利,又趁著木箱子浮過的時候,拽了一個回來,裏麵全是肉罐頭,才不至於讓大家咀嚼、吞咽生米。
除了齊雲有飛簷走壁的本事,能夠爬到古樹的樹枝上透透氣,紀閆坤和華子、黑豹都隻能困在洞裏,心情煩躁。
之前自釀的那些酒,為了遮陽,齊雲把木桶牢牢的固定到了枝葉茂密的樹幹上,地震後,他第一次爬到樹幹上時,發現所有的木桶都完好無損,高興極了。
順手抱了一桶進樹洞,饞得紀閆坤趕緊用罐頭盒子盛了酒,美美的喝了幾大口,不勝酒力的華子為了解乏,也喝了一些。
這酒酒勁兒很猛,喝不多少,人就感覺到飄飄忽忽,就仿佛騰雲駕霧一般。吃著肉罐頭,喝著小酒,算是最愜意的避難了。
人不如狗耐寒耐凍,狗卻不如人有定力。
誰也不曉得會被困多久,根本就不敢大肆吃喝,被困得久了,黑豹漸漸失去了耐性,變得狂躁不安,它一反常,攪得人也跟著焦躁。
好幾次,黑豹都忍不住往洞外躥,都被齊雲和紀閆坤擋住了,點上一段草藥杆,讓它聞聞那煙霧,它就會漸漸的安靜下來。
連續下了幾天雨,洞裏的酒早就被喝得幹幹淨淨,就連沉底的果皮,也被撈出來吃掉了。
這天,雨剛停,待樹幹上的水氣被風吹幹了,齊雲又上樹溜達,準備順便抱一桶酒進洞。
紀閆坤和華子都很困乏,腳上的紅疹起了水泡,奇癢無比,惹得心煩意亂,不知這樣非人的日子,還要持續到啥時候——
兩人又煩、又困、又倦,哪兒還顧得上看管黑豹,身上長了跳蚤的黑豹皮膚瘙癢,躁動不安,低聲咆哮一聲,再次朝著洞口衝過去,待紀閆坤和華子反應過來,撲到洞口伸手去抓,卻已經來不及了。
黑豹飛出樹洞,落在地麵上,陷入了淤泥中,它不停的掙紮,紀閆坤大聲喊道:“黑豹——別動!”
華子流著淚哀求道:“黑豹,你別動,動得越厲害,陷得越深!”
平日聽話,通靈性的黑豹,此刻壓根兒不聽任何人的話,還是一個勁兒掙紮,瞪著驚恐的大眼睛,望著樹洞口,那目光,充滿了祈求、充滿了絕望——
不一會兒工夫,黑豹隻露出一個腦袋,就連那腦袋,也漸漸的沉入了淤泥裏。華子失聲痛哭,痛罵不該隻顧自個兒打盹兒,沒管好黑豹;紀閆坤的眼裏噙著淚水,愧疚不已。
齊雲騎在樹幹上,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雖然黑豹隻是一條狗,但是,大家同甘共苦幾月,早已是親密的戰友、兄弟,沒有一個人把他當畜生看待。
許久之後,齊雲抱著酒桶進入樹洞,說:“你們也別太傷心,對於黑豹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它終於解脫了!它和我們不同,所能承受的極限也不同——”
“齊先生——我們,我們還能出得去麼?你就說句大實話吧——假如橫豎是死,我也不等了,跟黑豹去作伴兒——”華子哭兮兮的望著齊雲,淚流滿麵。
紀閆坤喝道:“華子,你胡思亂想啥呢?”
“坤哥,你別攔著我,我今兒一定要把話問明白了,不然,我熬不下去了呀!”華子痛苦的道出了自個兒的內心話,他畢竟年輕,經不住大事兒,也實屬正常,他能挺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華子,你放一萬個心,咱們隻是暫時被困在了這裏,一定能活著出去!多的時間都熬了,還在乎再熬幾天?”齊雲苦口婆心的勸慰華子,遞了一罐頭盒子酒給他,繼續說:“咱們多幸運啊,雖說被困在這兒動彈不得,好歹還有肉吃,有酒喝,若是在城裏,被埋在鋼筋混凝土下麵,那才叫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
華子一口氣喝了一盒子酒,情緒漸漸安靜下來,想想,覺得齊雲說得的確在理,如若真的在金都,這會兒命在哪兒,還不知道呢!
紀閆坤根據自己的判斷,深知要想走出去,非得等上半個月不下雨,天天大太陽,才可以從樹洞裏下到地麵上,至於行走的途中,會遇到啥突發狀況,就不得而知了。
齊雲和紀閆坤默不作聲的對視片刻,碰了一個酒,他們無聲的達成了一致,無論如何,都要把華子帶出去,哪怕他會成為累贅,牽絆他們的腳步,也絕不丟下他不管。
華子並不知道此刻齊雲和紀閆坤的內心活動,在酒精的催化下,昏昏欲睡,不會兒,就鼾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