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兔一人,在腹地裏玩兒起了捉迷藏,柱子被野兔遛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實在跑不動了,柱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肚皮裏咕嚕嚕直叫,他這才想起來,早晨沒吃早飯。
望望四周,沒有什麼可以填肚子的東西,柱子隻好將茅草連根拔起,擦掉根部的泥土,掐斷白色的根,放進嘴裏咀嚼。一股甘甜的液體在嘴裏打了一個轉,咽進胃裏。
胃腸道受到刺激,柱子越發感覺饑腸轆轆。他憤恨的望著在不遠處幸災樂禍的野兔,唯能聽之任之。
一聲悶雷傳來,遠處的天空劃過一道道閃電,柱子的內心深處惶恐不安,饑餓沒什麼可怕,忍忍就過去了,他最怕的是一旦下雨,饑寒交迫,那才是無法忍受的。如若天再黑了——
柱子不敢想象,形單隻影的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是否能夠熬得到明天,看到曙光。
柱子意識到必須大聲呼喊,引來師父,或者是另外的村裏人來相救。越想越覺得可怕,柱子顧不得野兔的嘲笑,大聲的哭喊著:“師父——師父——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半山腰的狼穴裏,嬰兒被吵醒,哇哇大哭,母狼的心被攪亂了,憤怒的衝出洞穴,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飛奔。
跑到離發出聲音的地方不遠處,母狼隱藏在灌木叢中,目不轉睛的盯著柱子。
柱子還在哭喊,全然沒有察覺到危險已至。柱子隻顧自個兒哭喊,並沒有聽到自己的哭喊聲中,夾雜著若隱若現的嬰兒啼哭聲。
母狼聽到嬰孩兒淒淒的哭聲,躁動不安,忍無可忍之下,從灌木叢中閃電般竄出來,直直的向柱子撲過去。
野兔聽到一陣勁風從頭頂刮過,快速鑽進灌木叢,消失無蹤。
柱子看到一條碩大的身影朝他撲來,哭喊聲戛然而止,耳邊縈繞著嬰兒的啼哭聲。
母狼的身體壓到柱子的身上的時候,柱子已經嚇昏死過去。
……
楊智鍵聽到了柱子的哭喊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斷斷續續、時強時弱的嬰孩兒的啼哭聲。
閉目側耳傾聽,楊智鍵很快辨別出了方向,奮不顧身的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跑去。
天空中驚雷陣陣,聲聲敲在楊智鍵的心上,他在心中發誓,若是救不回柱子和女兒,他也絕不苟活,回去了無顏麵對娟兒和妮子。
楊智鍵心知那聲音來至山穀腹地,卻苦於找不到入口。山裏地形地貌複雜,四通八達,前次他們下去營救娟兒和柱子的入口,離這裏少說有三、五十裏路,若是他返回那裏,入到山穀,再一路尋至柱子所在的地方,恐怕,一切都晚了。
楊智鍵心急如焚,用火藥槍槍杆扒開灌木,尋找著入口。又一聲悶雷響過,烏雲攜帶著急雨從遠處極速而來,很快壓到楊智鍵的頭頂。
“呀——呀——”楊智鍵抹著臉上的雨珠子,衝著天空仰天長嘯,內心悲慟不已。
楊智鍵仰望著天空,在心中呐喊:老天爺,你太狠心了——他們,他們都還隻是娃兒,是我造的孽,與他們沒有關係——你把我的命拿去吧——我求求你了,讓他們好好的活著——隻要你肯放過他們,你讓我做啥,我都願意,哪怕是讓我去死,我也決不遲疑——
楊智鍵望著天空,腳步卻沒有停止,受傷的腳在雨水的衝刷下疼痛難耐,他完全沒有知覺,心,仿佛被萬千蟲蟻在撕咬,啃噬得隻剩下了一片網。
柱子的呼喊聲停止了,嬰孩兒的啼哭聲也停止了,楊智鍵瘋狂的在林子裏亂跑亂竄,忽然間,腳下一空,身體往下落,這一刻,楊智鍵哈哈大笑,心想:老天爺,你這是要收了我的命麼?你痛快,我也痛快——我這條命不值錢,你拿去吧——
……
妮子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痛苦的掙紮,她仿佛看到楊智鍵抱著女兒朝她走來,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楊智鍵冷冷的盯著她,突然抱著女兒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妮子想要大聲呼喊,卻是如鯁在喉,發不出任何聲音——
“妮子——妮子——”妮子哥在一旁焦急的呼喊。
妮子感覺眼皮很沉,用盡全力才眯著眼睛,看到哥哥模糊不清的臉,虛弱的、暗啞的喊道:“哥——哥——”
妮子哥看到妮子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把耳朵湊近她的嘴邊,痛苦不堪的說:“妮子,哥對不住你——你有啥話,就說吧——”
“哥,我、我要——走了——楊智鍵——楊智鍵和我閨女——在等我——”妮子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句話,妮子哥聽了後淚流滿麵。
妮子哥聲淚俱下的喊道:“妮子,你別胡思亂想——好好的養著,你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妮子的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那笑容,像是一抹如血殘陽,看了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