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瓶子跌落在地上,居然沒碎,骨碌碌打了幾個滾兒,藥液撒了一地。劇烈的腹痛使得妮子從長條凳上跌倒地上,雙手捂住腹部,痛苦不堪,大汗淋漓的在地上打滾兒。
不一會兒,妮子嘴裏吐著白沫,全身抽搐,失去了知覺。
……
妮子哥心神不寧,揪心的痛,總覺著不得勁兒,好不容易把娟兒哄睡著了,注視著她沉睡中疲憊不堪的臉,橫下一條心,把她綁在床上。
妮子哥一邊綁繩索,一邊輕聲說:“娟兒,委屈你了,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妮子畢竟是我的親妹妹,我咋能不管她的死活?”
妮子哥咬咬牙,鎖上房門,緊趕慢趕朝妮子家跑去。妮子家院門緊閉,院壩裏傳出一股刺鼻的農藥味,妮子哥用力推門,卻發現門從裏麵閂著。
妮子哥焦躁不安的拍門,不停的喊道:“妮子——妮子——開門——”
院子裏沒有回音,情急之下,妮子哥縱身扒上牆頭,看到妮子麵色青紫,倒在地上,他悲痛欲絕的哭喊道:“妮子——你咋這麼傻,哥來了——哥來了——”
妮子哥飛身跳過院牆,朝妮子衝過去,抱住她,聲淚俱下的喊道:“妮子,哥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呀,你等著——哥想辦法救你,一定要救活你——”
妮子哥驚慌失措的衝進廚房打來清水,爭分奪秒的將肥皂化成水,抱著妮子,將救命良藥送到她的嘴邊,就像哄孩子一般,喃喃的說:“妮子乖,快喝,喝了藥就活過來了——”
妮子牙關緊閉,肥皂水一滴也進不到嘴裏,妮子哥掰開她的嘴巴,硬往裏灌,一盆肥皂水灌進去半盆,妮子的肚皮圓鼓鼓的脹起來,像一個打了半拉子氣的皮球。
妮子哥把妮子抱起來,扛在肩上,不停的抖動,不一會兒妮子的嘴裏吐出一股股令人作嘔、充斥著惡臭的穢物。
吐得再無東西可吐,妮子哥將妮子放在地上,開始往她的肚皮裏灌清水,然後,再次催吐。他的臉上掛著淚水,內心愧疚不已,假如自己早一點兒來,妮子一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妮子哥恨自己,更恨楊智鍵,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好的男人,是最令人痛恨的男人。妮子哥咬牙切齒,心想:楊智鍵,若是妮子能起死回生,若是你能順順當當的把我的外甥女救回來,我可以饒過你,但凡她們之中有一個遭遇不測,我都要拿你的性命去祭奠她們!
妮子在鬼門關徘徊的時候,楊智鍵領著柱子在林子裏四處穿梭,內心莫名的焦躁不安,明明走在平路上,腳踝卻被劃出一道口子,生生疼痛,原本扭傷的腳,已經腫得油光發亮。
楊智鍵的心中咯噔一下,滋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抬頭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心底裏無聲的呐喊:老天爺——求你告訴我,你這是在提醒我什麼?究竟是娟兒出了問題,還是妮子和我閨女——老天爺,我求求你了,若是要索命,就把我的命拿去,讓她們都好好的活著——
兩行熱淚從楊智鍵的眼角滾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流,柱子抬眼望著他,輕聲問道:“師父,你咋哭了?”
楊智鍵擦幹了眼淚,衝著柱子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搖了搖頭,心想:柱子還隻是個沒長大的娃兒,他怎能懂得成年人複雜的內心世界?
疾風刮過,驟雨將至,秋天的雨不同於夏天,往往像天漏了一般,淚水漣漣,延綿不絕。
一同進山的人都走散了,林子之大,想要再次會合,何其難。楊智鍵看了看凍得渾身哆嗦的柱子,心中不無擔憂。心想:如若真的遇上母狼,我是否能保柱子周全?如若柱子和我的閨女同時麵臨危險,我究竟該救誰,而把誰放棄?
楊智鍵給自己擬出了一個艱難的選題,這道題的性質,等同於女人問男人‘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河裏,你先救誰’?多少智慧的男人被這道難題困住,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打哈哈,答非所問,或者避而不答。
此刻,楊智鍵逼迫著自己回答這個問題,自然有他的用意,他不能學著人家打著哈哈蒙混過關,必須提前作出一個堅定的選擇,因為,世事難料,也許,下一秒鍾,就會麵對這個難題。
柱子的褲子上的尿漬被風幹了,硬邦邦的,走起路來磨得腿生痛,他喊道:“師父,你等我一會兒,我撒尿!”
柱子不好意思在楊智鍵麵前脫褲子,找借口鑽進了林子裏。柱子走到背處,踮腳看了看楊智鍵所在的方向,確認已經看不見,這才迅速的脫下褲子,把硬邦邦的布在手裏揉搓,直到布變得柔軟,這才重新套上褲子,嘟囔道:“這下舒服多了!”
柱子剛要轉身離開,卻見一隻野兔從身邊跑過,心中大喜,悄無聲息的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