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喝醉後,背靠酒櫃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中午,他的腦子混沌不清,全身乏力,像是剛剛從鬼門關爬出來。
窗外陽光明媚,微風輕拂,陽光透過紗簾,卻怎麼樣也照不到金毛的心裏去,他的心,已經在陰暗中化為灰燼,他的身體猶如脫殼的殘衣,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被刮得粉碎。
肖峰墜樓身亡後,金毛無數次設想過自己的結局,卻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樣孤獨無依,他心想:哪怕是有孫二娘在,高興不高興,還能說上幾句話,可現在呢?除了喝酒、抽煙,就他媽的隻剩下等死!
金毛突然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捶胸頓足的罵道:金毛啊金毛,你他媽的躲得過初一,還躲得過十五?橫豎都是個死,與其就這樣孤孤單單被自己折磨死,還不如回到金都去,好好的過上幾天人過的日子,哪怕是死了,還有人收屍,孫二娘應該不會讓你暴屍荒野!
金毛第一次意識到,不是老天爺對他不公平,而是作惡太多,報應已至。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打定主意,金毛搖搖晃晃的走進衛生間洗漱,對著鏡子,望著自個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他動手刮了胡子,洗淨臉上的肥皂泡,再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感覺魂兒回到了身體裏。
換了一身衣服之後,金毛義無反顧的開車直奔金都,一路上,他的精神狀態都不佳,開車完全不在狀態,好歹堅持把車開進了自家的院子。
聽到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孫二娘從沙發上爬起來,光著腳丫奔到涼台上,探身往院子裏張望,確定是金毛回來了,她愣怔片刻,轉身往樓下跑去。
拉開大門,孫二娘淚眼婆娑的望著金毛,金毛未語淚先流,哽咽的喊道:“二娘,我回來了!”
孫二娘衝下台階,光腳踩在硌腳的碎石路上,金毛快速迎了上來,在他摟住孫二娘的腰身的時候,她哭喊著,對他又抓又撓。
孫二娘嚶嚶的哭泣著,罵道:“你個死鬼——又跑哪兒去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為啥都不告訴我?”
金毛的內心升起一股暖流,在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關心他的死活,那就是——孫二娘。
金毛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告訴你又能有啥用?我不是怕你著急上火麼!”
金毛說了謊言,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謊言彌足珍貴,他不想讓孫二娘因為他不信任她,而感到傷心。
金毛低頭抹淚,無意間看到孫二娘光著腳丫子,他的心中掠過一絲疼痛,如此之下,他還怎麼可以懷疑這個女人對他的忠誠。
雖然全身乏力,金毛還是使出吃奶的勁兒抱起孫二娘朝屋裏走去,孫二娘隨手關上了大門。
放孫二娘在沙發上,金毛呼啦呼啦的喘著粗氣,孫二娘怔怔的望著他,嬌滴滴的喊道:“死鬼,你坐這兒!”
金毛緊挨著孫二娘的身邊坐下,平日,孫二娘一口一個死鬼的叫他,有時候他還會心中憋氣,可是,今兒他聽起來卻很順耳。有些東西,不到生死關頭,是無法領會到的。
孫二娘說:“金毛,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二娘,你幫不了我——你還是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我是一個將死之人,沒有人想要我活著——”金毛的話發自肺腑,卻又有些言不由衷,他催促孫二娘離開他,但是,內心卻是渴望她留下來陪伴他的。
“我不走——不管別人咋樣,至少,我希望你活著!哪怕是拿我的命去換,我也在所不惜!”孫二娘堅定的語言,以及她真誠的目光令金毛的心顫抖。
金毛動情的摟住孫二娘的腰身,深情的吻住她的雙唇,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到孫二娘的嘴裏。
金毛一邊急促的喘息著,一邊呢喃道:“二娘——我金毛何德何能,竟值得你如此癡心不改的對我!”
孫二娘撫摸著金毛的臉頰,柔聲說:“因為我們是夫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便是任何時候,斬斷了身子,根還糾纏在一起!”
金毛抑製不住,趴在孫二娘的身上失聲痛哭,孫二娘給了他太多的感動,而他卻隻能給她留下將死的真言。
孫二娘用她溫熱的唇,吸允著金毛臉上的淚水,溫暖一點一點傳遞至金毛的身體裏,傳遞至他的心坎上,仿佛,他的心髒正一點點修複,心跳也逐漸變得強勁有力。
金毛突然間擁有了男人的雄性力量,他用霸道的熱吻,迎合著孫二娘的溫情,一切都是那麼祥和、美妙,十指交叉,身體合二為一。
金毛用盡畢生的精髓,安撫著孫二娘熱情似火的驚魂,他清楚,愛她的機會不多了,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也不一定。
他要讓他的根,深深的植入孫二娘的身體裏,倘若能夠紮根,那就是老天開眼了,他沒有白來世上走一朝,至少留下一條根,延續他不太光彩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