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願你安好(2 / 2)

柱子跑到娟兒身邊,仔仔細細的打量她,他的確害怕她再病倒,認不出他來。

“瞅啥呢?傻孩子!”娟兒拉他到懷裏。

“媽,你沒事兒啊?”柱子又驚又喜。

“媽沒事兒!”娟兒吐字清晰,語言條理分明,柱子這才放下心來。

經過一下午加一整夜的睡眠,娟兒已經徹底恢複了正常,昨夜,她光顧了睡覺,連晚飯都沒起來吃。

楊智建和紀閆坤多次送飯過來,卻見她依然沉睡不醒,沒忍心叫醒她。

哭過、鬧過,又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娟兒的心裏空落落的,她完全吃不透自己的心思,鬧騰賴鬧騰去,究竟想做什麼?

她默默的注視著柱子,伸出手去捧著他越見輪廓分明的臉,這張臉還顯紅腫,圓圓的,看上去,還真是與馬栓兒當年別無兩樣。

她滿目疼痛,這些年來,她都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她顫抖的聲音從如鯁在喉的喉嚨裏發出來:“還痛嗎?”

“不痛!我是男子漢,才不怕痛呢!”柱子搖搖頭,自豪的拍拍胸脯。

娟兒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既心痛、又欣慰,柱子真的是長大了、懂事了!

柱子眨巴著眼睛看著娟兒,猶豫片刻,說道:“媽媽,我爸爸受傷了,你不去看看他麼?”

娟兒愣怔不語,許久,才問道:“你喊他爸爸?你不怪他了?”

“嗯——”柱子用力點頭,接著說:“媽媽,他是我的爸爸,無論我是否接受,都改變不了事實,再說了,有爸爸不必沒爸爸強麼?”

“柱子——”娟兒一把摟他在懷裏,淚眼婆娑,顫巍巍的說:“你能想明白,媽就放心了!”

“媽媽,那你去看看爸爸好麼?”柱子眼巴巴的望著娟兒,眼裏全是渴望。

“我還是不去了——”娟兒突然沉下臉,漠然的說。

看到娟兒的表情,柱子不想為難她,情緒低落的說:“好吧——”

“柱子,柱子——咱們出去玩兒——”齊宏立在院子裏喊叫。

柱子看著娟兒,征求她的意見,娟兒點點頭說:“去吧!”

柱子一走,娟兒又陷入沉思。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全是對過往的回憶:

燕雀村的後山上,馬栓兒對她的糟蹋;縣城裏馬栓兒找上門的情景;柱子移植腎髒……在行刑路上為馬栓兒送行——

點點滴滴,都是她對他恨與愛的驗證。如今呢?娟兒用手捂住胸口,輕聲問自己:娟兒,你還愛他麼?

沒有答案——

事到如今,她根本摸不清自己的心,愛與不愛,是否還懂得愛——她似乎感覺自己打小就是一個容易付出感情的人。少女時代喜歡顧遠山,離家出走後遇到了何遠山,再後來愛上了仇人馬栓兒,甚至還不知不覺的喜歡過鐵蛋、楊智建——

天啦,我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我是一個濫情的壞女人麼?

她捫心自問,心在默默地滴血。

想著想著,娟兒又開始鑽牛角尖,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心智不健全的女人,應該離開這裏,離開所有讓她見到就難過的男人,去過自己孤苦無依的日子,至於柱子,他跟他的父親在一起,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呢?

娟兒對自己說:我要走,必須走,現在就走——不,再等等,再陪陪柱子——

內心掙紮,頭痛欲裂,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些症狀,都是她大病初愈的後遺症,一旦受到刺激,就會胡思亂想,思維有異於常人。

啊——

娟兒尖叫一聲,把桌子上的茶杯、水壺,用力拂到地上,隨之而來是劈啪的碎裂聲,她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瘋也似的在胳臂上劃出一道道血痕,鮮血一滴一滴彙集在一起,順著手腕流到地上……

“不好啦——不好啦——大嫂出事了——”一個幫中弟兄路過,晃眼看到屋內的情形,驚慌失措的大聲呼喊。

聽到呼喊聲,正在商討大事的紀閆鑫等人不約而同的奔跑過去,盡管,紀閆鑫受身體影響,動作略顯遲鈍,但他還是拚盡了全力。

屋裏狼藉一片,娟兒雙手鮮血淋淋,第一個跑到的是楊智建,他衝過去,奪下娟兒手中的玻璃碎片,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裏。

紀閆鑫趕到的時候,娟兒已經安靜下來,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貓,依偎在楊智建的懷裏,鮮血順著她的指尖,滴滴答答的低落到地上。

紀閆鑫皺緊眉頭,痛徹心扉,他哽咽的說:“齊先生,勞煩你先幫她包紮傷口!”

說完話,他落寞的轉身,眼裏滾動著淚花,踉踉蹌蹌的走了。這一刻,他心如刀割,艱難的作出了一個決定:倘若娟兒和楊智建兩情相悅,楊智建能給他幸福,從一而終照顧她、保護她的話,我,願意退出,成全他們——娟兒,願你安好!

紀閆坤看著紀閆鑫失魂落魄的離開,心中擔憂,他狠狠的瞪了楊智建一眼,尾隨紀閆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