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閆鑫衝著柱子吼道:“你先回去,我跟你媽媽有話要說!”
柱子像一隻發怒的小老虎,直愣愣呢盯著紀閆鑫,把木棍握得更緊,喊道:“說什麼?放開我媽媽!”
“柱子,你先回去。”娟兒一臉痛苦。當年,馬栓兒出事之後,所有人都對柱子隱瞞真相,隻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她生病之後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放開——”柱子突然大吼一聲,揮舞著木棍衝了過去。
他的眼前,飄動的全是學校裏同學辱罵、毆打他的場景,那時候,爸爸在哪兒?這會兒突然鑽出來了,卻是一張與父親的臉完全不沾邊的麵孔。他心裏無比憤怒,究竟誰才是他真的父親?從生下來可以認人開始,一起生活了七、八年的何遠山;到突然出現的馬栓兒;再到麵前這個他稱之為幹爹的人。憑什麼,大人一句話,就輕輕鬆鬆的換了他的父親?他才不會相信!
“柱子,你要幹什麼?”娟兒一聲驚呼,木棍已經紮紮實實落在紀閆鑫的身上。
柱子怒發衝冠,行為已經不受思想控製,再次舉起木棍朝紀閆鑫砸去,從後麵跑過來的齊宏驚呆了。
眼瞅著木棍落下,紀閆鑫一隻手鬆開娟兒,伸手拽住了木棍的一端,哈哈大笑,說:“好小子,長本事了!”
柱子氣惱的用力拖拽,終是力氣不如人,奪不下木棍,他氣急敗壞的撒手,衝過去抱住紀閆鑫的胳臂一口咬下去,紀閆鑫一鬆手,木棍跌落在地上。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娟兒大驚失色,衝過去抱住發狂的柱子,央求道:“柱子,快鬆口,不要參和大人的事情!”
柱子嘴下毫不留情,使足了全力,麵部青筋凸起,漲紅了臉。紀閆鑫疼得滿頭大汗,相比之下,他的心,遠比手臂疼痛。
麵對不肯鬆口的柱子,娟兒哇一聲哭了,她罵道:“柱子,媽求你了,快鬆開,你——你這是大逆不道,他,他是你爸爸——”
一聽這話,柱子鬆了口,怔怔的立在那裏,即便這話從媽媽的嘴裏說出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看到柱子失魂落魄的模樣,娟兒憂心忡忡的伸手去抱他,卻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啪——
紀閆鑫抬手甩了他一耳光,怒罵道:“你小子幹什麼?看清楚了,她是你媽,懷胎十月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長大的人!”
柱子抬眼惡狠狠的盯著他,憋了半天,才吼道:“你憑什麼管我!”
“憑什麼?我今天就告訴你憑什麼——”紀閆鑫舉起手,眼瞅著巴掌僅僅離柱子的臉不足一寸,娟兒從地上爬起來,瘋了似的衝過去,撲開了紀閆鑫。
兩個倒在地上,順坡滾下去。柱子大驚失色嘴裏喊著媽媽一路追逐。
紀閆鑫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娟兒,後背重重的撞在樹幹上,兩人才停下來。柱子衝過去,拉開他們,不由分說,衝著紀閆鑫一頓拳頭。
齊宏見狀,撒腿往回跑。
娟兒淚如雨下,撕心裂肺的喊著:“柱子,你住手——住手——”
柱子急火攻心,全然不管不顧,無法停下拳頭。
“柱子——媽求你了——他是你爸爸馬栓兒——”娟兒聲淚俱下,痛苦的哀求著,說出了真相。
柱子的拳頭舉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淚水滾落下來,半晌,才突然哭喊出來:“不——這不是真的,我的爸爸死了,他是個壞人、是個罪犯,被槍斃了的罪犯——”
“柱子,你聽媽媽說——不是那樣的,你爸爸他——”娟兒泣不成聲,他萬萬沒有想到,瞞來瞞去,柱子還是早就知道了這些消息。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些原本不該他承受的東西,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太難為他了。
“我不要聽——不要聽——為何你們這麼殘忍?明明我都忘記了——為什麼,要揭開我的傷疤——”柱子呼天喊地,悲慟程度遠遠超過了,當初聽到爸爸被槍斃了的消息時候。那時,他不過是躲在無人的狂野痛哭了一場。
紀閆鑫腰部受傷,無法動彈,他躺在那裏,聽著母子倆的對話,承受著心與身體疼痛的雙重折磨。
他恨不得真的死在那顆子彈之下,就不會再勾起他們痛苦的記憶,更不會再給他們製造新的痛苦——
“都怪我——是我對不起你們——”他艱難的抬起手,用盡全力,一下一下的打在自己的臉上。
娟兒心力交瘁,嗓子哭啞了,木然的看著紀閆鑫的一舉一動,無動於衷。
柱子看著媽媽呆呆傻傻的模樣,一陣恐慌襲上心頭,他衝過去抱住她,哭喊道:“媽——媽媽,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我是柱子啊——”
他多麼害怕,媽媽再次病倒,不再認識他。娟兒沒有任何反應,柱子心中著急害怕,遷怒於紀閆鑫,他衝上去,衝著他拳打腳踢,嘴裏不停的罵:“都怪你,我打死你——打死你——”
……
齊宏氣喘籲籲的跑到後院,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坤叔——不好啦——出事兒了——”
紀閆坤和楊智建從板凳上彈起來,帶翻了小方桌,棋子撒了一地,咕嚕嚕到處亂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