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馬栓兒撞邪了(1 / 3)

鐵蛋氣性矮,才一柱香功夫就按耐不住跑到山子屋裏。他看到山子悶鼓鼓撲在床上,他躡手躡腳走過去,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肢窩,山子忍不住笑得咯咯咯的響。好不容易掙脫,山子說:“鐵蛋,你讓我笑得岔氣了!”

鐵蛋一屁股坐在床上,沒好氣的說道:“哪個讓你使性子的!你不把我當鐵杆兒,我卻把自個兒當了你的影子!”

“對不起嘛!鐵蛋,我知曉你對我好。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每天跑到臭水河那裏,是為了避開同學們吃中飯的時間。”山子低下頭,雙手搓弄著衣角。鐵蛋驚訝的一把抓住山子的肩膀,焦急的問道:“那你每天都沒吃中飯?”

山子喏喏的點頭,鐵蛋雙手增加了氣力,氣憤的說:“你看著我!”

山子的肩膀一陣疼痛,他小心翼翼的抬頭望著鐵蛋,半晌才說道:“鐵蛋,自從奶奶升天了,我就再沒吃過中飯。我能夠吃得上飯已經不錯了,缺一半頓沒得事……我要熬,熬到我長大了就好了!”

鐵蛋的眼淚不爭氣的往外鑽,他把山子的肩膀捏得更緊,他發狠道:“往後我們一起吃,有我吃的就餓不著你!”

山子的眼淚奪眶而出,一半是感激,一半是肩膀的疼痛。他曉得鐵蛋會這麼做,山子是有自尊心的,這會兒他明白了在真誠的友情麵前,自尊心是不必過強的。

山子和鐵蛋依然每天一起上下學,鐵蛋以飯菜不夠吃為由,讓娘每天增加了點吃食,但份量也不多,畢竟,哪家糧食都不太富足。他們會並排坐著,伴著汙水河的臭味,將飯菜津津有味的吞到肚子裏。

有鐵蛋做伴,山子原本無滋無味的生活多了幾分樂趣。馬栓兒時常也會招惹他們,他們盡量避開,總算也算相安無事。

誌國的婚事黃了,娟兒被爹狠狠打了一頓,足足罵了她幾個月。誌國沒有責怪娟兒,但她總覺得對不住大哥,要不然恐怕大哥都快要當爹了。誌國要去山外討生活了,臨走,他安慰娟兒,道:“娟兒,你不要怪自個兒,在屋頭好好伺候爹娘,哥出去給咱賺錢,給你討個好嫂子回來!”

倔強的娟兒一把抱住大哥,哭道:“大哥,你帶我出去嘛,我去賺錢!”

誌剛疼愛的撫摸著娟兒頭,說道:“傻丫頭,你個女娃兒,咋個能到處跑?哥回來給你買新衣裳。”

娟兒娘拉開娟兒,誌剛背起包袱走了。這一路上,他翻山越嶺足足走了兩個月,到了一個叫金都的大城鎮落腳,在一個茶館裏跑堂。

誌剛走後,娟兒越發勤快了,成日屋頭地裏忙活,丟下鋤頭抓掃把,撂下掃把上灶頭,吃飯也不上桌子。她不跟爹打照麵,也不跟爹說話。娟兒爹不跟她一般見識,也不跟她搭白,娃兒家氣性大,過陣子就好了。娟兒娘看著兩爺子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成日裏唉聲歎氣:這哪裏還像一個家嘛!

娟兒偶爾也會去看山子,每每見到山子自責的模樣,她就心裏難過,她不想讓他心裏有負擔,去的次數越來越少,最後索性就不再去了。有時,她站在山腰上會看到山子和鐵蛋在路上瘋耍。山子長高了,臉上的輪廓越發分明,身板卻單薄了些,鐵蛋相比壯實多了。

娟兒巴望著大哥誌國回來,可是到了年三十也沒等到他的身影。娟兒爹心裏窩火,不知誌國出去是好是歹,是死是活,這可是李家的一根獨苗。他開始真正的把氣撒在娟兒身上,娟兒娘左右為難,手板手背都是肉,她思念誌國,又何嚐不心疼娟兒。娟兒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不說話隻幹活兒,性情也越發剛烈。

轉眼,到了來年盛夏。天氣熱得仿佛要把人烘幹,地裏的莊稼搭拉著腦袋。娟兒還是每天去山上割豬草。這天,她割好了滿滿一背簍豬草,感覺尿急,便鑽進草叢裏。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以為是雀兒一類的小野物,沒往心裏去。正當她站起來提褲子的時候,嗖的一聲,她被撲倒在地。她抓起一根樹枝椏反手打過去,手卻被牢牢捉住了,她被死死壓著。心裏著急,她破口大罵:“是哪個挨千刀的雜種?有本事不要在老子背後捅黑刀……老子……日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