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娟兒的恩情(2 / 3)

“他爹,自個兒的閨女,你還信不過?”娟兒娘說道。

“不是她是誰?偷油忘了抹嘴!這是啥玩意兒?”娟兒爹手裏抖動一根紅紗巾。

娟兒心裏一緊:這不是年裏爹從鄉裏捎給我的紅紗巾麼?

“爹,這不是娟兒的麼?咋在你手上哪?”誌國問道。

“在我跟你娘的床下……在偷錢的地方!哼……孽子!”誌國盯著爹憤怒的臉,依然半信半疑。娟兒一聲不吭地走進門,把竹簍放在屋簷下。娟兒爹一個箭步上去,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上。誌國擋在爹麵前,求道:“爹,您有話好好說,打娟兒幹啥哪!”

“打她……我還想劈了這孽障哪!”娟兒爹四處尋找菜刀、斧子。誌國用力抱住他,道:“爹,這是何苦哪!不就是些錢麼!犯得著一家人要死要活的?”

“哎喲……我的兒唉!那可是你這一生的日子哪!”娟兒爹突然蹲到地上,呼天喊地的哭起來。誌國勸道:“爹,我的日子長著哪!您就甭操心哪!”

娟兒被娘拉進屋裏,始終一聲不吭。娟兒娘央求道:“我的祖宗哪,你倒是發句話……錢到底哪兒去了?”

“娘,我給弄丟了!”娟兒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

“丟啦?天哪……你……”娟兒娘氣得胸口發悶,欲哭無淚。

“娘,我出門掙錢……賠你們!”娟兒咬緊嘴唇。

“賠?這輩子的情份……你賠得清麼?”娟兒娘傷心地抹淚。都說母女連心,這孽子,咋就不知娘心痛哪。娟兒氣衝衝地跑向自個兒的寢室,丟下一句發狠的話:“賠不清,我也得賠!”

進入九月,秋老虎還沒跑走,天氣依舊悶熱。賭了氣的娟兒成日窩在床上,茶不食飯不想。娟兒爹瞅空就在院壩裏罵罵咧咧:“鴨子翅膀硬了,也沒見能飛上天;圈頭的豬拱到死,也沒見把天拱跨,我硬是不信你這個邪,我倒是要看著你跳翻天!”

“他爹……你就少說兩句唄!她再不知好歹,到底還是你的閨女哪!”娟兒娘在一旁勸解。娟兒爹背著兩隻手來回踱著方步,嘴裏不依不饒:“我沒得她這號閨女!我李家也沒得這號根苗!”

“他爹……你這話咋就越來越不中聽哪!”娟兒娘急得跺腳,擔憂地往屋裏張望。娟兒爹鼻子裏哼唧兩下,扛起鋤頭出了院門。

娟兒把爹的話聽得真真切切,她氣哼哼地用被褥捂緊頭。娟兒娘瞅見娟兒爹走遠了,進屋來,慌忙扯開被褥,道:“娟兒,我的祖宗哪,這大熱天的,你捂痱子啊?”

“娘,這家沒法呆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娟兒一骨碌坐起來,氣哼哼道。娟兒娘嘴巴張得老大:“啥?沒法呆你也得老老實實給我呆著,不然,你還想咋的?”

“我爹他那樣……讓人還咋呆麼!”娟兒憋了一肚子氣。娟兒娘的淚水聞言而動,撲簌簌滾落下來,她拉著娟兒的手,道:“娟兒……你爹,他這不是在氣頭上麼,過一陣子,他興許就把這茬子事兒擱後腦勺了。你甭怨他……你跟誌國,哪個都是他心頭的肉彈子!”

“不就是些錢麼……至於天天罵麼?村裏那些人,一年收入不了幾個錢,還不活人了?”娟兒不以為然,她還是沒法原諒爹的謾罵。娟兒娘心生悲傷,用手指戳著娟兒的額頭,哭道:“唉……小祖宗哪,這當爹當娘的人,起早貪黑的,容易麼?你咋就這不知好歹哪!”

“我說的是理兒,咋就不知好歹了!反正,這家啊,我是不打算呆了!”娟兒倒到床上,重又扯過被褥蒙住頭。娟兒娘唉聲歎氣,滿腹心事地走出門。

開學十來天,山子的生活進入了正軌。每日,他早早起床,熱了頭晚的剩飯,囫圇填了肚皮,提了書包直奔鐵蛋家。上學路上,兩人相互追逐,有時候賽跑,有時候背詩。清淡的日子也算添了幾分樂趣。

學校離家足有十裏路。鐵蛋原本比山子高一年級,這年留級到了山子一個年級,卻不在同班。即便這樣,課餘,兩人也如同穿了連襠褲,山子走哪兒,鐵蛋就跟到哪兒。可奇怪的是,每天午飯的這段時間,鐵蛋找遍校園,也休想找到山子的蹤影。屢屢撲空。他終於忍不住,有一天,在放學路上追問山子:“你倒是上哪兒去了麼?中午咋老是見不著你的鬼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