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學費沒了(1 / 3)

太陽一掛一落,日子便又過去一天。

一晃,已是八月中旬,離開學的日子日趨逼近。山子家的院壩裏,分堆曬著各類草藥。散發著安靜的幹草氣息。屋內無人,一群山雀落在草堆上,悠閑地小憩,嘰嘰喳喳,啼唱著屬於自己族群的歌謠。

半山腰,山子背著竹簍走在前麵,鐵蛋牽著黃牛緊跟其後。太陽當頭,兩個人滿頭大汗,汗珠俏皮地在他們的臉上跳舞。

各種生物躲在叢林深處,懶洋洋地叫喚著;空氣中沒有一絲風,一群牛虻追逐著黃牛,釘附於它身上,黃牛氣憤地將尾巴抽到背上,牛虻撲簌簌逃開,繼而又更加勇猛地實施二次、三次……攻擊。

山下的水庫裏,撲騰著一群光屁股的娃子們。水庫的堡坎上,馬栓兒赤條條地躺在那裏,用一片梧桐葉遮擋著刺眼的陽光。

這個水庫,是娃子們度夏的天堂,也是他們的地獄。每年總有娃子走不出炎熱、憋悶的夏季,葬生於這片表麵平靜的水域。

水庫的堡坎是下山的必經之路。

鐵蛋說:“山子,咱也去涼快、涼快?”

“不不不……那可不敢!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旱鴨子’哪!”山子望著一池泛起綠波的水,心生畏懼,連忙拒絕。

“哦……那就算了,咱回家用井水衝衝身子!”

“哎!”

“走路當點兒心,別落到水庫裏了!”

“哎,你就放心吧!我這‘旱鴨子’,走旱路穩著哪!”

兩人正說著話,已走到堡坎上。山子瞅見前麵赤條條躺著個人,看情形,像是馬栓兒,心中不免膽怯起來,腳步也不如先前牢靠。

馬栓兒早就看到了山子和鐵蛋從山腰上下來。他躺在滾燙的堡坎上,正是裝模作樣在等他們呢。鐵蛋疏離他,投靠山子,他一直耿耿於懷,苦於沒有時機報複,今兒可是天賜良機!

撲通一聲,水花濺起老高,山子還沒來得及叫喚,已經落到水裏。

鐵蛋反應迅速,隨手折了一根玉米杆就向水中的馬栓兒抽過去,嘴裏咒罵道:“馬栓兒,你這個雜種,你想害死人啊?”

馬栓兒潛下水裏,避開了鐵蛋的抽打。

山子在水裏驚慌失措地撲騰,一沉一浮,嘴裏嗚嗚咽咽,水大口大口灌進肚子裏。馬栓兒的腦袋在山子身旁鑽出來,一雙手按住山子的肩膀,把他按下去,扯出水麵;扯出水麵又按下去。

一群娃子在旁邊嗷嗷叫著起哄。

鐵蛋急的跳腳大罵:“馬栓兒,你個狗娘養的!你有種就衝我來!你欺負山子算啥本事?他不會遊水……你個雜種,快放開他!”

馬栓兒正得意忘形,突聞鐵蛋說山子不通水性,定神看山子,他已不再掙紮。周圍的人早已逃到岸上,有人驚呼:“馬栓兒,山子死啦!”

驚慌之餘,他丟下山子就往岸邊逃竄。鐵蛋縱身跳進水裏。

娃子們見狀,全都抱了衣服四處開溜。馬栓兒剛爬上堡坎,一根玉米杆便狠狠抽在他身上。盡管他一向跋扈,壞事幹盡,可人命關天卻是頭一遭。這會兒,他已被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看清是誰在抽他,抱頭鼠竄。玉米杆像是長了腳,直跟著他攆,一下一下,抽得他頓時有皮開肉綻之感。無奈之下,他隻有光著身子逃進了玉米林子裏,全身像是破了千百道口子,又被撒上了鹽巴和辣椒。

“山子……山子……”鐵蛋已把山子扛到堡坎上,用力壓著他的胸脯,淚水橫飛。

“山子……”秦寡婦丟掉手中枝葉殘存的玉米杆,飛奔過來。

“秦姨……”鐵蛋全身濕漉漉,水珠滴答滴答落下,瞬間被吸入石頭裏,失去蹤影。秦寡婦一把推開他,道:“讓我來試試!”

秦寡婦反複用力壓擊著山子的胸部,一股股水從山子的口裏流出來。秦寡婦把臉湊近山子的鼻孔,感覺到十分微弱的鼻息。她用手分開山子的嘴唇,伏下身子,用力地往裏吹氣。

聞訊趕來的娟兒,呆呆地站在堡坎的一側,咬牙切齒,心中憋屈。她暗暗罵道:妖精,處處、事事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