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木姑娘腦海裏隻閃過四個字,琉璃美人,沒錯,他真的似是用最純粹的琉璃捏就,美得那樣不真實,她有些呆愣著扯扯楚修的衣擺,幹巴巴地開口:“楚修,你說,他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位,水琉璃吧?”說著,她頓了一頓,極為艱澀地接道:“可是,水琉璃不是死在了十五年前的琉璃之亂嗎?為何現在他還活著?”木姑娘表示她的智商不夠用了,話說再沒有什麼比遇到一個死了十五年的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更驚悚的了。
感受到她的顫栗,楚修不禁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繼而沉聲開口:“地獄花開無地獄,或許,你所看到的也不是活著的水琉璃,至少,我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一絲的生氣。”
聞言,木姑娘小身板驀地一僵,她不禁抬眸,看向他一臉的凝重,近乎顫抖著開口:“楚修,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經死了麼?”
楚修點點頭,頗為意味深長地說道:“也不完全如此,不知你是否聽過,不死人這個說法,傳說在人死之後,若是魂念過重,逢絕陰之地,便能回魂重生,卻不是真正地死而複活,而是一個死靈,不渡奈何,他們也會忘盡前塵,無情無欲,超脫天地之外,生生世世不入輪回,你看這一片無盡的地獄花,便是象征著一種,永生的詛咒。”
木姑娘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片藍海幽幽,她心裏卻是更加疑惑了,明明那一片是木蓮花,為何楚修卻說是地獄花呢?到底,誰才是對的呢?
當看到那一襲白衣翩然踏花而來,花無心再難保持臉上的平靜,她無瀾的眸子幾乎一瞬潮濕,紅唇近乎哆嗦著開口:“琉璃,我的琉璃。”
聞言,白衣男子冰藍色的雙眸向她看一眼,卻是一絲情緒也無,他薄削的唇微勾,“十五年了,沒想到真的還有人能夠找到這裏,琉璃,終於不再寂寞了。”
對於他的生疏,花無心眸裏閃過一抹疑惑,她的琉璃怎會不記得她了呢,想著,她不禁緩步向他走去,她必須要去證實一下,那是不是當年的少年將軍,隻是,快要走進的時候,那白衣男子卻是倏地長袖一拂,花無心便沿著一道詭異的弧度再次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她傾世的容顏一瞬成灰,眸裏滿是不可置信,若是她的琉璃,他又怎麼會舍得如此傷害自己呢?她隻覺得心上一窒,連呼吸,都是徹骨的疼。
見此,木姑娘趕緊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一把扶起她靠在自己懷裏,她近乎顫抖著手撫上她的臉,觸到那不算明顯的溫熱,她才輕聲開口:“花姐姐,現在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當年的水琉璃,再者,這十五年間定然還發生了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一切還是等我們了解清楚情況再說,切不可因為你的情緒再傷到自己。”
花無心眸裏一瞬空洞,她搖搖頭,不禁淒然一笑:“怎麼可能不是,他身上那一件白衣,我再熟悉不過,襟口還有出征之前我給他繡上的木蓮花,再說了,這天下間,再找不出如他這般純粹的藍眸,我又怎麼可能會認錯。”
聞言,木姑娘不禁看向那個妖嬈天地間的白衣男子,果然見他襟口淺繡著一朵不甚明顯的木蓮花,她扯了扯嘴角,終究還是一句話沒說,原諒她現在自己也是六神無主,又如何能夠安慰到她。
對此,白衣男子卻似是渾不在意,他斜斜挑了挑眉,薄唇微勾:“真是可笑,本王怎麼可能是那個亡國罪人水琉璃,他算什麼,琉璃沒保住,連自己的女人,也沒保住,琉璃一朝國滅,血流成河,他最後死在琉璃河邊,說來,都是髒了我琉璃聖河的水。”言罷,他身後沉寂的墨發一瞬揚起,幾乎遮蔽了那冰藍色的天幕。
聽他提起水琉璃,花無心幾乎是嘶吼著說道:“你胡說,我的琉璃怎麼可能是亡國罪人,他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都是為了琉璃而流,他的一腔愛國大義,無愧於天地,我不許你這樣來侮辱他。”
聞言,白衣男子眸裏笑意更深,他不禁伸手,撫了撫披散的墨發,轉而沉聲開口:“既如此,那便教你們看看,琉璃神殿的真麵目,又何妨。”說著,他長袖輕拂一霎飛身而起,然後薄唇微勾:“沉睡的亡靈大軍,是時候讓你們醒來了。”
隻見一片耀眼的藍光閃過,那一片冰藍色的地獄花海之中,驀地升起無數的靈魂體,皆是雪一樣白色的戰袍,動作整齊劃一,雖是虛無縹緲,但木姑娘幾乎在一瞬就感覺到了那鋪麵而來的殺伐之氣,森森的寒。她緊了緊手下的力道,牙齒近乎打顫著開口:“花姐姐,這些人,不會就是當年戰死沙場的琉璃一萬大軍吧?”
花無心此時也沒有了那麼多風花雪月的心思,她頗為艱澀地開口:“不錯,這些,便是修羅場的亡魂,戰死的琉璃大軍,重生的亡靈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