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冷天奴沒頭沒腦突然迸出來的一句,霍不與不以為意,眼皮子不抬,連個眼神都不帶給他的:別人死不死的關他何事?
他關心的是“醫仙世家”的招牌!
他“不求公子”一諾千金的名聲!
當日在長孫晟、思依等人麵前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說定會保他活蹦亂跳性命無虞。
可臭小子卻一而再的自個作死,這內傷剛好了個七七八八竟又敢強行運功再次令七經八脈受創,所幸這次內力深厚的冷瀟雨及時出手護住他心脈為他導氣歸元,否則,便是他趕了來,也已太遲,臭小子不但會傷了根本,還定會壽數有損。
霍不與目光定在冷天奴那沒有一絲贅肉,肌理分明閃著瑩白光澤的胸膛上,他心脈處,還紮著兩根銀針,亮如白晝的內帳裏燭光微跳,銀針在桔紅色的燈火下越顯寒光閃閃,霍不與比女人還芊長的手指又撚上了心脈處的一根銀針。
想到那位突然被左夫人推至人前的弱水,冷天奴隻覺事有古怪,急於向霍不與說個清楚,聲音雖急,可因著內傷,聽在霍不與耳中隻覺他氣息沉重,虛弱不堪。
“霍大哥,今……”
“冷天奴,”霍不與忽打斷他,依然沒給他個眼風,“你算是本公子行醫以來見過的最不配合的傷患,敢砸我醫仙世家的招牌,嗬嗬……”霍不與終抬了眼簾,朝他邪邪一笑,那微眯的眼角兒,不懷好意的笑容,令熟識他的冷天奴不由渾身起了涼。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可真不是滋味啊!
霍不與指間忽動,再揚手時,已拔出一根銀針,冷天奴隻覺心脈處似生生被扯了條筋出來,這條筋似乎連著周身各處,一時間,全身刀砍斧剁般令他鑽心的痛,隻痛得他五官都有些扭曲,身子不自控抽搐的他深深吐出口氣,苦笑道:
“霍大哥,今日實在是形勢比人強,我若不出手,有事的便是她了!”
“她?嗬嗬……”霍不與一怔,旋即了然,卻嗬嗬兩聲笑得譏誚,末了道一句,“色迷心竅!”
他來時冷天奴已昏迷不醒,忙著施救的他還未來得及問清原由,待知是因宇文芳的緣故,他倒是能理解這小兄弟作死的行徑了。
“霍大哥,還有那位弱水姑娘,不,確切的說該叫她……”
“少主!”帳簾一掀,許爭拎著個大食盒走了進來。
因冷天奴從騎射賽上回來後就一直昏著,連晚膳都沒用,擔心不已的許爭過來時正看見趙嬤嬤又溫了膳食過來,立時打發了趙嬤嬤去,自個則親自拎著食盒進來了。
眼見冷天奴醒了過來正和霍不與說著話,許爭高興了,忙來到床前,先朝霍不與拱了拱手以示感激,霍不與卻懶的搭理他,隻瞅了眼桌上的食盒,鼻子輕動,心有滿意:
駝蹄羹、栗香粥、醬香麅子肉……嗯,聞著味兒委實不錯。
這個趙嬤嬤,手藝真不比宮裏的禦廚差。
哪天給她送來些稀罕的食材和上好的西域調料,讓她好好的做來與他吃!
冷天奴一見許爭,眼睛一亮,不由欲起身,眼急手快的霍不與伸手將他按下,取下他心脈處最後一根銀針,痛得冷天奴又是全身一抽。
許爭眼底裏滑過一抹心疼,忙上前扶他起來給他披上外氅,冷天奴卻反手抓住他擦拭他額頭痛汗的手腕,難掩瞳子裏的擔憂,急切道:
“爭叔叔,她怎麼樣了?佗缽有沒有為難她?我走後,可還發生了什麼?”
正在收拾針包的霍不與撇撇嘴,懶的聽這些兒女情長,收拾完針包藥囊,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盒上。
知少主同霍不與交情匪淺,霍不與又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主兒,許爭也不避諱他。
提到宇文芳,許爭心有不喜,可麵上不顯,隻淡淡道:“千金公主和左夫人雖將佗缽大可汗當成了箭靶子,可好在佗缽是有驚無險,她二人極盡解釋,看似頗為無辜,佗缽問了一番,倒也並未怪罪她二人。”
看了眼舒展了眉宇的冷天奴,許爭繼續道:“不過佗缽卻收回了彩頭,一場轟轟烈烈的騎射賽,比到最後,卻沒有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