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後的結果是長孫晟因傷了多名看守同袍被打了五十軍棍,而誣陷他的上峰和知情沆瀣者則被賀知遠下令鎖拿,押回京師過了堂之後直接問斬,滿門流放。
長孫晟若有若無的看了眼冷天奴,心內暗道:隨國公是慧眼識人,可真正對我有知遇之恩的卻是軍中大司馬賀知遠。
雖然明麵兒上兩人毫無私交。
隨國公楊堅深受宣帝忌憚,雖然力薦他為送親副使,可若非大司馬賀知遠在暗中運作,長孫晟也來不了突厥。
而長孫晟知賀知遠之意,讓他來突厥,就是希望他能多看多聽多結交些可用之人。
“天奴,”長孫晟聲音裏帶了幾分凝重,“你說話坦誠,我自也該以誠相待,還是那句話,不知它日你我會是敵是友?畢竟,你父親效命的是突厥擁兵自重的‘爾伏可汗’攝圖。”
雖然攝圖現在看上去是主和派,可蠻夷反複無常,不知恥,更不可信!
尤其好戰搶掠已深入出則為兵入則為民的突厥人骨血裏,每每男人們搶掠來的東西整個部族都會為之歡騰慶祝,這樣以搶掠為榮的遊牧一族虎視在側,如何能讓人敢讓人安枕?
長孫晟未盡之意冷天奴如何聽不出,提及父親冷瀟雨,他瞳子微黯,卻是無言。
“哼,各謀其政,各為其主,它日戰場相見,勝負自也是各憑本事!”
帳簾一掀,陽光傾瀉而入,一襲白袍翩躚,似著了層耀眼光邊的霍不與端著藥碗緩步而入。
看到這位,長孫晟就有些頭疼,實在不明白何時得罪過此人,明明是北周人氏,享譽中原的醫仙世家的嫡脈傳人,可偏偏一副不待見他們這些北周官員的模樣。
也是,他人都在突厥,還怕他們這些北周官員作甚?
“霍大哥……”冷天奴看向替他作了回應的霍不與,牽強的笑了笑。
“霍公子。”
長孫晟朝霍不與點點頭,心道:各謀其政,各為其主,瞧這位說的,好像他不是北周子民似的,有他在天奴身邊攛掇著,可不是好事。
“霍公子是北周人氏,可似乎對突厥更情有獨鍾啊?”
聽出長孫晟語氣中的不滿和諷刺,霍不與冷笑:“強盜是該殺,可賣女求安的廢物更該死。”
“你……”
“長孫兄,”在這二位劍拔弩張之際,冷天奴橫在二人中間幽幽開了口,“霍大哥一向如此心直口快,而且,他擅救人活命,可更擅取人性命。”
長孫晟神色一滯,感到紮心:這是明晃晃說他打不過霍不與?
“天奴,我明日再來看你。”識實物的長孫晟微微一笑,告辭而去。
隱在暗中角落的幾條毒蛇高昂著三角腦袋,血紅的蛇芯子在空中快速顫動,似在感受方才空氣中的波動,片刻,又慢悠悠的低了腦袋,盤起了身子。
“霍大哥,你似乎很不喜歡長孫晟,為什麼?”接過霍不與遞給他的湯藥,冷天奴好奇道。
“什麼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嘍。”
霍不與聳了聳肩,不以為意般道:“你忘了我的名號?不求公子,救人全憑喜好,嗬,我不求公子非但救人全憑喜好,看人說話也全憑喜好,入不了我眼的,我就喜歡嗆著又如何?”
突然眼一瞪:“你有意見?”
冷天奴頗為無奈的搖搖頭:“不敢。”
“不敢還不快把藥喝了!”
“噢。”
見冷天奴乖乖喝了苦藥湯子,緊了眉宇,額頭滲出一層痛汗,霍不與心氣兒似順了些,滿意道:
“子午草和油鬆枝駱駝蓬草性屬陰寒,染史泥傅那個神棍燃燒浸了桐油的這些東西熏你,你本就內傷嚴重,聞了那麼多陰寒氣,自是影響藥效,這次我又多加了一味藥進去,藥效會更猛一些,逼出你體內的寒氣。”
“內服的湯藥配著外敷的傷藥會令皮膚痛感加劇,再過幾日刺痛消失,這周身的薄痂也就全退了去,定還你一個光潔如初的身子,不過,薄痂退去之前切莫再受傷,裏麵的血肉還沒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