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瀟雨沒說的是佗缽又不傻,他作足了姿態給了宇文芳和送親使團一個交待,接下來如何,就看千金公主識不識趣了。
冷瀟雨不經意般看了眼攝圖,悠然道:“畢竟,和親大典之後,千金公主就是大可汗的可敦了,亦是這些將士們尊敬效命的漠北草原的女主人,既如此,她怎會不求情。”
攝圖神色一滯,目光生寒。
感受到脖頸子後的利刃森森寒意,安加利拆抬頭靜靜望了眼天際暗黑的夜,而後低了腦袋默默閉上眼。
“大可汗,我就這麼死了也太窩囊了,我拔賀魯身為突厥的將軍和勇士,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我不服!”拔賀魯嘶啞的吼著。
終於隱忍不住的佗缽的堂叔小汗王蘇爾吉急了,瞅一眼兩眼冒腥紅火光的佗缽,暗暗咽了口唾沫,悄悄走到神色不定的應珠旁,壓低聲音道:
“應珠啊,大可汗是氣的失了理智,這可是數百條人命都是我們突厥的勇士啊,他們是有錯,可罪不至死,在場的除了千金公主,大可汗最疼的就是你了,現在也隻有你能勸大可汗了……”
應珠一開口佗缽就頭大,有心命她閉嘴,可被他寵壞了的這個小女兒唇瓣上下翻飛自顧自說開了:“父罕,安加利拆的父親可曾救過父罕性命,父罕你就真的忍心殺他唯一的兒子嗎?”
被眾人目光齊齊盯著的佗缽感覺心裏堵得慌,這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嗎?這分明是頭小白眼狼啊,這是在罵他啊,罵他忘恩負義呢……
“父罕,幾百條人命啊,”無所覺的應珠脆聲聲著,“他們又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叛逆大罪,別說拔賀魯將軍不服,就是女兒也不服!”
宇文芳不由深深看了眼應珠,敢當眾說這話嗆佗缽的,也就這位應珠公主了。
“應珠,你……”喘著粗氣的佗缽氣極。
“本來就是麼!”應珠大聲著,“千金公主沒傷沒痛的,連她自己也說了,不過是有驚無險,難不成她受了點驚嚇,就得理不饒人一定要讓這些將士死嗎?”
“父罕,拔賀魯將軍將保護千金公主的兩隊護衛調開又怎麼了,他也是擔心王庭的火勢,多叫些人去滅火有什麼錯?如果揪著這不放,我還說千金公主有可疑呢!”
“明明最後一個刺客已被安加利拆都尉他們給逼住了,眼看就可拿下,可千金公主偏偏下令放刺客走……”
“別跟我說什麼刺客劫持了藍木珠為要脅,”應珠白了眼宇文芳,意有所指,“她一個賤奴,值得你為她放走刺殺你的刺客?我才不信呢!誰知道這裏麵到底是怎麼回事?”
“應珠!”佗缽唬了臉,“你不必急著為它人求情,先想想你惹得麻煩該得到什麼樣的懲罰吧!”
“父罕……”
心知父罕所指的應珠還欲說什麼,佗缽卻不再給她機會,大手一揮怒道:“來人,將應珠公主帶走!”
應珠被強行帶走,佗缽感覺耳邊終於清靜了,可在場的小可汗和貴族頭領們已是議論紛紛,既然應珠公主開了個頭,他們自然也有了話說,許多人表示對應珠所說很是讚同,畢竟不是叛逆大罪,這些人罪不至死。
“大可汗?”看了眼一排排舉刀準備行刑的兵士,神色遲疑的阿史溫伏將軍又回頭請示佗缽,數百條突厥兒郎的性命,身為領兵將領的他如何能不心疼。
佗缽如狼般嗜血的眼睛掃過眾人,四周立時又靜寂無聲,眾人大眼瞪小眼盯視著他的舉動。
收回視線,佗缽深深的看一眼宇文芳,緩緩抬起右手作成刀狀,手刀將落之際卻被一隻玉手堪堪握住。
絲滑廣袖輕落間露出小半截皓腕,雕有鳳舞飛天的金鐲在清寒月色下泛著華貴金耀的光芒,那縷光芒閃過佗缽暴戾充血的眼睛,映出他眼底裏卸下的沉重和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