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語氣一頓,繼續道:“霍大哥說許多‘醫仙世家’不敢用的藥,‘冥醫鬼門’卻是信手拈來,且效果奇佳,就如傷入筋骨骨髓,治愈不留痕的用藥,冥醫鬼門,應可以做到。”
冷瀟雨釋然,難怪兒子會提及冥醫鬼門。
“難得‘醫仙世家’的嫡傳會有如此心胸坦承技不如人,”冷瀟雨目光微閃,晦暗不明的眼底裏一抹複雜色滑過,“不錯,確是冥醫鬼門,藥萬枝……可惜了。”可惜他心生異念,不肯再為他所用。
藥萬枝?
竟是藥萬枝醫好父親的臉!
注意到父親神色有異,一個念頭忽閃過,雖心有遲疑,可冷天奴還是開了口:“爹,冥醫鬼門慘遭滅門,門主藥萬枝亂箭穿心而亡,自此世間再無人知曉您臉上的秘密……”
“天奴,你想說什麼?”冷瀟雨微眯了眯眼。出聲打斷。
冷瀟雨一直都知兒子早慧,心思通透異於常人,可若敢將這份聰明用到他身上,他絕不會輕饒了他!
似沒看見父親眼中的危險暗芒閃,冷天奴隻追問道:“所謂勾結北齊散播‘大疫’,所謂通敵判國,真相究竟如何?冥醫鬼門的滅門之禍,門主藥萬枝的死,可也是與您有關?”
“是又如何?”冷瀟雨聲音涼涼。
果然!
冷天奴臉色白的泛了青,他隻覺全身骨頭縫裏都往外冒冷氣,冷得他想抱著自個瑟縮成團。
他不敢想像,當年死於“大疫”的上萬無辜百姓,鮮血染紅的“冥山”,烈火熊熊焚燒著的染疫屍堆,亂箭穿心相擁而死的藥萬枝夫妻……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父親冷瀟雨!不,宇文烜!
“一將功成萬骨枯,”冷瀟雨神色冷漠,一字一句,“天奴,這隻是個開始……”
“一將功成萬骨枯,”冷天奴顫聲打斷,“當年您掀起的血雨腥風死的人還少嗎?您用數萬無辜的性命去填埋腳下的所謂成功之路,可您成功了嗎?”
冷瀟雨臉色泛了青。
“隻是個開始?爹,您還要如何?”
“將攝圖捧上大可汗之位,引突厥鐵騎南下重燃中原戰火?還是故技重施,內外勾結,四處點火,致中原大地四分五裂生靈塗炭?”
“爹,您為一己私仇燃中原戰火,害萬千無辜百姓墮入人間煉獄……”
“無辜,嗬——”冷瀟雨嗬笑出聲,“天奴,何謂無辜,若你真實身份暴露,你以為武帝的兒子,他宣帝會饒你不死?”
“當年你五叔何嚐不無辜,你五叔宇文照,學識淵博心性高潔,淡泊名利更具悲天憫人之懷,他建學堂招貧童,解疑惑去蒙昧,他施藥布粥修河堤救人無數,可結果呢,隻因他是宇文護的兒子,他就必須死!亂刀分屍,不得善終!”
“還有你四叔宇文奕,雖是一介武夫,卻是性格敦厚淳良,皇室宗族高門顯貴中如此淳良之人已是不多了,明明刀馬功夫了得,明明有一線逃生之機,可他卻束手就縛以為可以被押解回京再見到親人最後一麵,可結果又如何,慘遭殺害,死後還要頂著畏罪自盡的汙名!”
“還有宇文芳……”
冷天奴目光霍地一跳,心生惶恐,不明白父親為何此時提及宇文芳。
盯著兒子變了的臉色,冷瀟雨聲音冰涼無度:“你祖父於宮中被殺,武帝連夜召宗親和文武大臣覲見,同是皇室宗族中人,幾位宗親心有不忍欲保下‘晉國公’府的女眷和幾個尚在繈褓中的男女嬰兒,可宇文芳的父親,當時任宗師中大夫的宇文招,言辭咄咄必要斬盡殺絕不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