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和馮春生在這床裏,揪出那“股鬼”來,對付不了,所以我們按兵不動,先把倉鼠喊過來再說。
倉鼠是個無常命,力大無窮,什麼小鬼都怕她。
而且她過來了,金小四也得過來,金小四是東北薩滿——對付鬼魂,自然有一套。
這倆過來了,“股鬼”插翅難逃!
管他是凶魂,還是野仙,抓的就是他!
大概四十多分鍾後,倉鼠和金小四過來了。
他們進了房間後,問我股鬼在哪兒?
我指著麵前這張床,說:股鬼哪兒都不在,就在這張床裏麵,床裏有夾層,我聽到了空響,裏頭藏著東西在!
“讓我來。”
倉鼠站在了床前,吼道:一見發財,天下太平!
她的聲音,爆發了強大的力量,我都感覺耳膜有些顫抖。
馮春生一旁說道:藏在床裏的,不知道是野仙還是小鬼,我們陰人做事,先禮後兵!你自己出來,免受皮肉之苦,如果你不出來,那就別怪我們辣手無情了!
他話音一落,忽然,那床的床板竟然動了,床的側麵,平靜無息的伸出了一塊板子,像是蹺蹺板似的。
接著,蹺蹺板下,滾出來了一個人。
那人,長得極其矮小,估摸著也就一米一的樣子,還不如四五歲的孩童個子大。
但這人的臉,確實一個中年人的長相,滿麵的癤子,眼神也有些陰森。
我盯著這個人,問:你是人還是鬼?
倉鼠直接揪住了這個小個子的衣領,聞了一聞,說道:這是個人!不是鬼!
“你不是鬼?”我再次盯著小個子。
小個子臉上出現了驚恐的表情,問我們:我和你們沒什麼仇怨吧,你們找我幹什麼?
“你是不是股鬼?”
“我不是股鬼,我叫豆三!”豆三氣喘籲籲的說。
豆三?
我說你藏在這張床裏麵幹什麼?
我不光問了,還彎著腰,去看了一眼這張床——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
這床裏頭,有個機關,一按,床板就打開,夾層裏的人就滾出來了……不按,就看上去,完全是一張整床,非常隱蔽,就算仔細看,也難看出這裏有機關。
怪不得,以前警察找那偷錢的豆三,翻箱倒櫃的找也沒找到,誰能想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會藏在一張床裏麵。
我看著床,又看著豆三:你為什麼藏在床裏麵。
豆三歎了一口氣,說他其實就是一個木匠,藏在床裏麵的想法,原本隻是為了打破生活的枷鎖!
“生活的枷鎖?”我不太明白豆三的意思,問他:你所說的生活的枷鎖的意思……是什麼?”
“太多了——父母誠懇的教育,朋友一番苦心的勸誡,女人們對我的善意,兄弟給我的救濟,社會給我的同情!”豆三一氣把這些話全部說了出來。
我聽得實在是頭疼——父母誠懇的教育,朋友一番苦心的勸誡,女人們對他的善意,兄弟給他的救濟,社會給他的同情,這都是好東西啊,怎麼就成了這個哥們的枷鎖?太奇怪了吧?
豆三因為激動,臉上的癤子破了三四個,流了點濃水,他張手把它們擦幹淨了,說道:你們覺得我說的生活枷鎖很奇怪,那是因為你們不是我!我是豆三,我就是一個侏儒!我還是一個木匠。
那豆三淒慘的聲音,把他的往事,講了出來,講述了他為什麼這麼些年,每天都躲在暗無天日的“床”裏麵生活著!
原來,豆三是江西人,江西贛州市南康區人。
贛州市南康區是“木匠之鄉”,在這個地方生活的人,多半都是木匠,在這兒,有十五萬人從事木匠類的工作,每年出產的家具,總值超過五百億人民幣。
豆三也是木匠大軍中的一員。
他天生是一個侏儒,長相也奇怪,他讀書讀到初中,就實在讀不下去了——因為他老是被同學欺負。
他不想挨欺負了,所以沒讀書了,跟著他的叔叔學習打家具,當了一名木匠。
別看豆三矮小,但這哥們打木匠還真是有天分——天生對美學有自己的理解。
照正常人看,那木匠活兒嘛,簡單,無非是“刨”“釘”“切割”“打磨”之類的。
但看上去簡單,其實有學問,比如說桌子沿,那條沿一般都是給“切割”打磨”成有一定傾斜麵的,這樣才圓滑、漂亮。
傾斜多少才是最完美的?這個問哪個木匠師傅,哪個木匠師傅給的答案都不同,豆三他腦子裏理解的傾斜麵角度,剛好就是最流行的那種。
很快,豆三就進了南康最大的一個家具廠上班,成為了那兒的木匠師傅,後來成為了家具廠的核心木匠師傅,工資還不錯,在南康小縣城裏,算是收入非常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