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看了看他,正要說話,忽然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安惠快步走進來。
他一眼看去,立刻有種奇妙的感覺在心頭升起。首先是心疼,隻見安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色蒼白,似乎連皮膚下的毛細血管都能看見,比起三天前,外表看來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僅僅是三天的時間啊!
然而更令他感覺怪異的,是她雖然神情憔悴,但腰杆卻挺得筆直,走路也比以前更加沉穩。瘦削的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跟她父親、妹妹哭紅的眼不同,那是累的!隻有不休不眠忙碌的人會有這樣的眼圈,而那雙眼睛沉靜而深邃,隱隱閃現著堅強,隻有在不時飄過的悲傷眼神中才能看出她對母親的哀思。
她……似乎變得更堅強了!
他靜靜地看著她。從一開始,就是她的堅強打動了他,他欣賞那種堅強,更被堅強中那一抹柔弱所俘獲,與她結成了夫妻。
但是結婚以後,各種各樣的問題接踵而來,一點一滴,慢慢侵蝕著他的內心。他漸漸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向安惠隱瞞自己的心事,然後,藩籬漸生。難道真的如別人所說,“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嗎?不,他還是愛著她的,愛她,卻不知該如何麵對她,愛她,卻不知該如何約束自己心中的狹隘,終究還是傷了她……
就如此刻。
原本,他早已下定了決心,隻要見到安惠,必定不惜一切取得她的諒解,見到她,一定要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細細安慰。然而此刻,他卻隻能呆呆地站在這裏,靜靜地看著,不知該如何接近……或者不敢接近?
安惠走進門來,一股冷冷的氣息撲麵而來,一時間,倒還真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不過怕到是不怕的,她反而希望母親的靈魂真的就在這靈堂之上,讓她能夠再見一麵,至少,容她向母親道歉、道別。
忽然,她感受到一陣複雜卻又熟悉的眼神,怪異的感覺令她尋跡看過去,卻見沐風站在一旁,正定定地注視著自己。
她心頭一震,這幾日被刻意忽略的事情猛地跳上來,讓她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兩人的目光交彙,卻並沒有更多的交流,她刻板地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以前隻要跟他在一起,心就能得到滿足,再大的不安也會消除,再大的慌亂也能慢慢平息。但是如今,從身邊傳不來半絲溫暖,兩人近在咫尺,心卻仿佛隔了萬水千山,所謂的“咫尺天涯”,便是這樣的情形麼?
她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巨浪,垂下頭不讓人看見眼中的淚意。
陸續都由絡繹不絕的人前來憑吊,有親朋好友,有街坊鄰裏,也有安惠的歌迷,特意來安慰、支持自己的偶像,從早到晚,人流就不曾斷過,安惠一家人隻能輪流休息著,不然一整天這樣下來,鐵打的人也受不住,更別說這些本就心力交瘁的人們。
到了晚飯時候,陳家健也來了。這些日子都是他幫著料理大小事宜,該祭拜也已經祭拜過了,此時自然不用再客氣。沐風不知道,畢竟大多數人都還是有點良心的,知道安惠突遇喪母之痛,不該落井下石,所以她和陳家健的緋聞隻是在很小的範圍內流傳,並沒有被大肆報道。他以為陳家健也是來祭奠的,卻看見對方直直向著安惠走來。
陳家健冷冷地看了沐風一眼。雖然安惠什麼都沒有說,但他早已敏感地發現他們兩人必定出了問題。何況作為安惠的丈夫,卻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知去向,不論原因是什麼,在他看來都是絕對不能原諒的!原本對沐風並無惡感,雖然有點嫉妒對方能得到安惠的青睞,但作為樂壇的後輩,他還是很尊敬這個前輩的。不過經過了這事,他算是對這位前輩徹底“鄙夷”了。